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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指腹碰到了脸颊，林音迟疑许久，还是抬手碰了碰那只手，但也只有一下而已，一触即分。
可仍旧让箫钰觉得高兴，这是打从那天之后，林音第一次主动碰他。
“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想必祖母也已经听说了，我得过去一趟。”
他说着苦笑一声，“怕是你受伤的事也瞒不住了，少不得她要来探望你。”
老夫人来探望她倒是没什么问题，林音只是觉得箫钰大约会挨骂，可她又不太敢将这话说出来，万一自己在老夫人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倒是闹了笑话。
“回头你让若风往明德堂去一趟，给我求求情，祖母说不得要动手。”
念头还没落下，箫钰便又开了口，林音眼睛微微一睁，她以为自己够异想天开了，没想到箫钰想的竟比她还要严重，老夫人何至于为了她就去动手呢？
“爷多虑了，老夫人不会的。”
箫钰也没解释，只嘱咐了她一句，一定要遣人过去。
林音答应下来，目送他出了门才靠在了床头上，箫钰竟然主动撵林玉卿走了……这是不是意味着，箫钰对林玉卿的幻想有些破灭了？
若是她再加一把火，这两人之间是不是就能生出永远抹不平的嫌隙了？
若是真能成，她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既报了自己被林玉卿算计欺辱的仇，也让林家断了飞黄腾达的路，还能让她们往后的日子少一些威胁，一举三得。
她想着该如何动作，外头却忽然响起尖叫声，声音颇有些熟悉，她侧耳仔细听，这才认出来是晖儿，她竟然还有脸来？
想着晖儿之前的种种背叛，林音眼底闪过凉意，却还是撑着床榻站了起来，她的确很好奇晖儿来是想做什么。
越靠近门口，晖儿的声音越清晰，惊恐又嘶哑，她是在求饶：“将军饶命，奴婢是被逼的，真的是被逼的……”
将军？箫钰还没走？
林音开了门，果然瞧见箫钰跟尊门神似的戳在外头。
“爷？”
她唤了一声，箫钰见她出来连忙扶了她一把：“吵到你了？”
他扫了晖儿一眼：“堵了她的嘴，拖下去，打死。”
原本箫钰是忘了这丫头的，之前处理松柏居众人的时候也没想起来还落下了一个人，可刚才出来的时候，却瞧见她正在和若风撕扯，他闯进松柏居时看见的情形瞬间浮现在脑海里。
原本林音应该是可以躲得，却被晖儿死死禁锢在了原地。
她是林音的丫头，旁人对林音不敬最多只是做错了事，可换成了晖儿，那就是背主，他容不得这样的人，哪怕她现在的主子是林玉卿，也不行。
晖儿被“打死”两个字吓得抖如筛糠，见林音出来，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一般，连滚带爬的冲到了她脚边：“姑娘救命，你救救我。”
林音像是刚认出她来一样，脸上带着惊讶：“你不是投奔大姐姐了吗？还来这里做什么？”
晖儿选择性的忘记了自己之前为难她的事，舔着脸开口：“奴婢心里一直都只有姑娘你一个主子，去大姑娘哪里也是想为姑娘你打探消息，姑娘，奴婢没有背主，你救救我，救救我。”
她伸手就要去抓林音的衣裳，被若风一把拽开：“别拿你的脏手碰姑娘，你这种鬼话谁会信？”
当着箫钰的面，晖儿不敢嚣张，只是哭，一边哭一边求饶。
林音眉心微动，故作为难：“大姐姐对下人还算仁善，你却口口声声要我救你，你是何意？”
晖儿只当她是不知道自己在松柏居被虐待了，连忙指了指额头的伤，又撸起袖子给她看自己挨得的藤条：“姑娘，这些都是大姑娘打的，就因为奴婢先前想来给您报信，就被她打成了这样，奴婢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主子。
若风气得瞪圆了眼睛，刚才晖儿还说她根本不知道林玉卿要来抓林音的事，现在就变了说辞，那伤都成了为了林音受得了，真是好不要脸！
她开口就想拆穿她，却见林音朝她摇了摇头，动作虽然很轻，眼神却十分坚定，她嘴边的话只好咽了回去。
“大姐姐竟这般对你，也是可怜……”
林音叹息一声，侧头朝箫钰看过去，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那目光很复杂，看得她有些愣，箫钰什么时候看过来的？有没有瞧见她刚才的小动作？
但不等她探究出答案，箫钰便将目光收了回去：“林音，你要想清楚，这种背主的奴才，你真的要信她吗？”
林音回神，她自然不信，若是信了，怎么对得起她在松柏居遭受的羞辱。
可，晖儿还有用。
“毕竟是从小到大的情分，请爷开恩，让妾自己处置吧。”
箫钰抬手掐了掐眉心，语气有些沉：“既然你开口了，那就如你所愿吧……”
林音低声道谢，提着的心也松了下来，幸好箫钰还肯给她这个面子。
“养神要紧，别太劳神，我走了。”
箫钰抬抬手，示意若风去扶林音，等人过来他才松了手，大步出了门。
他一走，晖儿就来了精神，撑着地面就要爬起来，林音淡淡看过来，语气凉沁沁的：“我让你起来了吗？”
晖儿动作一僵，讪讪笑起来：“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若风抬手，将她又摁回了地上：“姑娘让你跪着，听不懂吗？”
晖儿恼怒地瞪了若风一眼，挣扎着要爬起来，脸侧却忽然有凉风袭来，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她脸颊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晖儿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过去：“你打我？！”
从她五岁到林音身边起，林音就没动过她，现在她竟然打她？
“主子打你怎么了？你活该！”
若风帮腔，林音甩了甩震得发麻的手，冷冷地看着晖儿：“这一巴掌，你知道是为什么。”
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涌上来，晖儿脸上顿时青白一片，她咬了咬牙，带着哭腔开口：“我也是没办法，我如果不听话，大姑娘会打死我的，姑娘你不是也没事吗？就不要和我计较了，好不好？”
“没事？”
林音轻哂一声，“你在动手之前，可知道我会没事？”
晖儿被问得一愣，心虚地不敢抬头，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可就算这样就能怪她吗？她也只是想自保而已啊。
“看在我们那么多年的情分上……”
她哭着去抓林音的衣摆，却被林音将裙摆拽了回去：“就是看在那么多年的情分上，我才留了你一命，晖儿，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走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晖儿僵住，走？她能走去哪里？
“姑娘，姑娘……”
她还要求饶，林音却已经扶着若风转身走了，晖儿尖叫起来：“你明知道大姑娘在虐待我，你还要撵我走，你这是要我死！
叫声太过尖锐，林音脚步顿了顿，眼底闪过的却是嘲讽，晖儿会死？
那她向林玉卿告密的时候想没想过她会死？在松柏居钳制她的时候香梅想过她会出事？
既然晖儿没为她这个旧主想过半分，又凭什么要求她去管她的死活？她们母女能活到现在已经拼尽全力了，不会再拉上一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她头也没回，扶着若风进了屋子，外头的尖叫声还在，若风实在是气不过，跑到门口叉着腰和她对骂：“你要点脸吧，当初是你自己去大姑娘那里伺候的，后来姑娘也给了你机会回来，可你呢？你连句得罪人的话都不肯说，只知道往姑娘头上推，落到现在这个下场是你活该。”
晖儿被气得浑身哆嗦，红着眼睛要扑上去和若风撕打，却被婆子们抓住了身体，只能拼了命的叫骂，声音尖锐又凄厉，已经完全看不见这个年纪的娇俏可人了。
“贱人，小蹄子，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我家姑娘可不会打我，不像你家主子，怎么看都是你比我先死。”
若风说完这诛心的一句话，抬手用力拍了下巴掌：“扔出去，以后不准她再踏进清苑一步！”
婆子们答应一声，铆足了力气将晖儿扔了出去，晖儿拼命威胁，却无人理会，最终还是重重摔在了地上，她惨叫一声，翻身趴在了地上，后背火辣辣地疼，是这两天在松柏居受的伤被压到了。
她疼的掉了眼泪，爬起来看了一眼清苑紧闭的大门，里头传来说笑声，听着就让人觉得轻松愉快，可已经和她没关系了，她要回到松柏居那个人间地狱里去。
一想到自己往后要过的是什么日子，她眼神惊惧起来，又从惊惧变成了怨恨，她死死盯着清苑的大门：“林音，一起长大的情分你竟然这么对我，你好狠的心啊……”
她狠狠一咬牙，好，既然你不忍，那就别怪我不义，我知道你那么多事情，我就不信不能凭借这些活下去，到时候我得了势，你可千万别来求我！
她转身走了，松柏居里林玉卿正在发泄，将家具摆设砸了一地，晖儿进门的时候，一个花瓶正从屋子里飞出来，狠狠砸在了她脚下，碎瓷片迸射出来，瞬间扎进了她的皮肉里，她却没敢喊疼，这种时候她恨不得林玉卿看不见她。
可整个松柏居只有她们两个人，林玉卿怎么可能看不见，在她进门的时候，对方的目光就射了过来，阴恻恻的，竟仿佛是条毒蛇。
“哟，舍得回来了？怎么，七妹妹没留你啊？”
晖儿心里一激灵，她没想到林玉卿会知道她是去清苑了，但这种事似乎也并不难猜，她强忍住畏惧的本能，一步步走到了林玉卿跟前：“大姑娘，奴婢有一个秘密，要是您告诉将军，七姑娘以后就再也不会是您的威胁了。”
林玉卿都已经准备好了要让晖儿自己掌嘴，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你？就你这种废物，能知道什么秘密？”
晖儿被羞辱的脸上火辣辣的，可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奴婢真的知道，这件事很隐蔽，她起初也是想瞒着奴婢的，但还是被奴婢听见了。”
林玉卿上下打量着晖儿，见她虽然畏惧，眼神却并没有躲闪，心里有些诧异，难道她真的知道林音有什么秘密？
似乎也是应当的，毕竟晖儿可是跟了林音那么多年呢。
“还真是小瞧你了，说说吧。”
见她肯听，晖儿顿时眼睛一亮，连忙要往她身边凑，却被反手一巴掌打在了脸上：“滚开，浑身脏兮兮的，也敢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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