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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卿到将军府的时候，自持身份并没有进去，只让人送了封信，说情箫钰出来一谈。
可彼时箫钰刚走到门口，正要往清苑去，根本没心思看，随手就扔给了小石。
他也不只是着急去清苑，而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心里就产生了一种排斥，觉得这林家的信会带来麻烦，或者说，林家如果没出事，是不会给他写信的。
看在林音的面子上，他不会彻底不管林家，但绝对不是现在这种时候。
他得去赴林音的约。
一路上他走得很急，唯恐让人多等一刻，脑海里也一遍遍地过着要和林音说的话，他知道自己生得不好，嘴皮子也不利落，并不会讨姑娘喜欢，但今天，他会竭尽全力让林音高兴。
至少表明心意这种事情，他不能一直拖着。
清苑很快出现在眼前，他脚步顿了顿，低头又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虽然被那熏香呛的有些想咳嗽，可还是忍住了，看着门板笑了笑，抬手就要推开——
“长生哥哥。”
娇怯怯的女声忽然响起来，箫钰动作一顿，下意识循声看了过去，却是盯着那张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那是林玉卿。
他满脸惊诧：“大妹妹？你怎么来了？”
林玉卿只当他方才的怔愣是被自己惊艳住了，一时间脸颊羞红，片刻后才低声开口：“方才送了信进来，见你迟迟没有回信，我就进来寻你了。”
箫钰这才想起来那封在武轩门口接到的信，原来是林玉卿送来的，他眉心再次蹙了起来，莫不是林家又出了大事，竟然让林大姑娘亲自来送。
“是发生了什么？”
林玉卿本就红润的脸颊因为这句询问绯色更重，低头讷讷说不出话来。
箫钰没想到她这般墨迹，明明有话却不肯说，他忍不住看了眼天色，天已经彻底黑了，该进去了。
“大妹妹，有话就说吧，没什么不好开口的。”
林玉卿自小养尊处优，从不知道察言观色是什么，自然也没听出来箫钰话里的催促，还当他是在安慰自己，倒也的确是因此定了定神，硬着头皮开了口：“是父亲请你过去一趟，说是婚期可以定下了。”
话音一落她便羞耻地捂着脸扭开了头，箫钰却被这句话砸懵了，有一瞬间，大脑甚至是空白的。
婚期……
是了，他和林玉卿是有婚约的，可他竟然把这件事忘了。
“箫将军是不是高兴傻了？”
林玉卿身后的丫头大着胆子调侃了他一句，箫钰被拉回了神志，有些不满对方的轻浮，一个冷厉的眼神就瞥了过去，眼见对方被吓得变了脸色，不敢再言语，这才开口：“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了？”
林玉卿本以为他一听见这消息就会欢喜起来，却没想到竟然这般冷静，一时间心里涌上来几分被怠慢的不快，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也顾不得再羞耻：“听长生哥哥这语气，怎么像是不高兴的？莫非你不想尽快成婚？”
箫钰再次被问得愣了一下，因为他发现林玉卿说的竟然是真的，在听见婚期能定下来的时候，他心里竟然真的没有半分欢喜，莫非，他真的不想与林玉卿成婚？
可这怎么可能呢？明明从林玉卿及笄那年开始，他就日日盼着能成亲，盼着能有个人守着家等他回来，可现在愿望马上就成真了，可他怎么又不想成亲了呢？
甚至于在看见林玉卿的瞬间，他都没有生出半分欢喜来，有的只是全然的陌生，他甚至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有想起这个人了。
可明明以往他很期待与她见面的，哪怕只是看见她的一个背影，他心里都是欢喜的，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了呢？
他这是怎么了？
林音的脸忽然浮现在脑海，箫钰所有的思绪都凝固住了。
“长生哥哥。”
林玉卿久等不开口，按捺不住又喊了一声，语气里多了几分屈辱，她刚才虽然话问得并不客气，可说实话心里并没有当真那么觉得。
箫钰是谁？
那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她的人，为了她一句想要狐裘，便能在征战的时候不辞辛苦的为她去猎狐狸，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想与她成亲？
可在她笃定的以为箫钰会立刻否认反驳的时候，他却沉默了，脸上的神情怎么看怎么让人不安。
林玉卿紧紧抓着帕子，很想摔袖就走，可她知道不行，关乎到父亲的仕途，这桩婚事她是无论如何都推脱不掉的，甚至是今天不能把人请过去，她都会被责备。
她不能任性。
她垂下眼睛，强行压下了心里的屈辱，颤声开口：“长生哥哥，这可是姨母生前定下的亲事，你若是违背，可就是大不孝了。”
箫钰被姨母两个字狠狠刺了一下，林玉卿的姨母就是他的生母，那个他没能保护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气死的生母。
“我没有想过违背。”
他哑声开口，混乱的思绪在这一刻清晰了起来，林音的脸也被他强行从脑海里驱逐了出去。
是他糊涂了，先是忘了和林玉卿的婚约，刚才竟然又想推脱，他怎么能这么做呢？这和他那个禽兽不如的生父有什么区别？！
他可是在母亲坟前发过誓的，他说过会好好待林玉卿，绝不让她去吃母亲吃过的苦。
他不能食言。
“我是担心你的身体承受不住，既然你没事，我明天就过去。”
他狠狠一攥拳，给出了林玉卿最想要的答案。
林玉卿很明显地松了口气，虽然箫钰没打算今天就去，多少让她有些不满，可她也没计较，应了一声就转身走了，箫钰却站在清苑门前迟迟没动弹。
他看着那扇门，指尖颤了几次，都没能抬起来去敲响。
他知道林音在里头等他，他可以想象得到她的期待和欢喜，可母亲惨死时的情形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不能进去，不能再和林音亲近，他不能做宠妾灭妻的事情，不然他没办法和母亲交代。
林音，对不起，我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林音心跳极不安稳，几次合眼都没能睡着，最后索性坐了起来，清苑的灯已经熄了，她没有再点，只摸着黑在门口坐了下来。
她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可却前所未有的不安心。
这是以往箫钰对她十分嫌恶的时候都没有过的感觉，到底怎么了呢？
她明明能感觉到箫钰对她是有几分动心的，可怎么忽然态度就变了？
她彻底没了睡意，就在门口等到了天亮，眼看着要到箫钰平日里起身习武的时辰了，她连忙理了理衣裳开门朝武轩走去。
今天里头却意外的安静，衬得敲门声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许是因此小石来开门的速度也很快，不过片刻门板就被打开，小丫头那张嫩生生的脸出现在门缝里。
只是原本那脸上还带着笑的，在看见林音的一瞬，那笑却凝固住了。
“林，林姑娘，是你啊。”
林音从她脸上看出了不欢迎，如果是以往她也就走了，可这次不一样，她焦躁了一晚上的心需要一个答案来稳定。
“爷可起身了？我几句话想问他。”
小石咬了下嘴唇，看着林音欲言又止，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这种事迟早是瞒不住的，倒不如现在说了，让她早些放弃。
“爷是起身了，可已经去了林家，没在府里。”
林音一愣，林家？
莫不是之前外放的事又出了变故？箫钰是因为这件事才耽误了昨天的约定？
她隐隐觉得事情可能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乐观，却不愿意去想别的可能。
“那爷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说不准。”
小石其实也没想到箫钰会去那么早，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像是有了这桩婚事就什么都不重要了一样，如果按照这样的态度去推测，回来的应该会很晚。
“要不姑娘把想问的话告诉奴婢吧，等爷回来奴婢一定会转达的。”
林音摇了摇头，有些话还是她自己去问的好。
“等爷回来，劳烦你告诉我一声。”
小石忙不迭答应下来，林音再没多言，转身走了，却是在清苑转了个圈就寻了个由头去了门口，她莫名有种预感，若是不在这里，可能今天就要见不到箫钰了。
她从清晨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傍晚，累了就坐一坐，有人过来就站起来，姿势变化了无数次，却始终没离开一步。
等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马蹄声。
她心里一喜，连忙抬眼看过去，大门打开，箫钰那张脸出现在门后，明明才一天一宿没见而已，她心里却莫名生出一股思念来，仿佛是很久很久都没见到过这个人了。
“爷。”
她开口，声音竟也有些沙哑。
箫钰怔了一下，似是完全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回神后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后退，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音，可最后还是凭借本能克制住了，指尖却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
林音快步走了过来：“想问问爷是不是外放的事很难办，要是不好做的话不用太勉强，妾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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