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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时辰还早，箫钰匆匆出府去了趟兵部，他应了林音要再帮林家一次，不能食言，不然晚上他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林音。
但他也怕耽误了约定，所以一做完安排便匆匆往回走，先前几次和林音的约定他都失约了，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犯，他也还想着要好生收拾一下自己，免得晚上怠慢了林音。
可走到府门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是满脸喜色的林正和，他这幅样子显然是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了，特意来道谢的，可在看见箫钰的瞬间，他却收敛了脸上的情绪，也没有道谢的意思，甚至还端出了长辈的架子来。
这幅样子他也是再三思虑之后才决定的，毕竟先前他三番四次上门求箫钰帮忙，对方都不肯松口，像是这件事多难一样，可实际上呢？
早上才放了话说这件事他会处理，中午吏部就来了消息，说这次外方的官员另有其人。
动作如此迅速，怎么可能会难？
所以他十分笃定先前箫钰那般推拒应该是故意演给他看的，想要了家记他一个人情。
可他林正和好歹是饱学之士，怎么会轻易被骗过？
他现在这幅态度，就是要告诉箫钰，在他面前耍这些把戏没用，何况这件事对方做得也不够好，他虽然的确没有外放，可差事却还是变了，原本十分清闲的，如今却颇为劳累，他琢磨着还是应该提一提。
外放的事都能压下，何况这调任呢？
“子崮，你回来的正好，今天的事我听说了……”
他咳了一声，斟酌着怎么开口能让箫钰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却不想箫钰一下马脸色就黑了，那不怒自威的气势顿时唬得他忘了自己刚才想说的话。
箫钰的神情却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忐忑而缓和，声音十分冷厉：“林大人，我警告过你，这种事我不会管，这次是看在你女儿的面子上，我不愿意她为难所以不得不出面，但绝对不会再有第三次。”
林正和满腔的思绪在这一串斥责里烟消云散，他僵硬片刻才回神，眼见箫宅的下人和侍卫都看着自己，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又不敢多言，只能讪讪一笑。
“这次是林家给你添了麻烦，我已经在家中备下了酒菜，还请将军……”
“不用了，”箫钰抬脚就要走，“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林正和不敢拦，脸色却十分难看，只是克制着没有发作，等回了马车才啐了一口：“以下犯上的东西，我好歹是他的岳父，竟然这么不懂礼数，果然是个没教养的野种！”
小厮连忙端了茶来给他，劝他消消气。
林正和却根本喝不下去，倒是想起来箫钰刚才那句话，看他女儿的面子。
他面露恍然，他知道箫钰为什么对他是这个态度了，原来如此。
“统帅，那林大人好像有些不识好歹。”
侍卫韩通开口，他跟着箫钰跑了这一上午，知道他为了将林家留在京里做了些什么，明明一直忌讳和朝廷有牵扯，可这次为了保住林家，他不得不给了人可乘之机，日后的麻烦必定会接踵而至。
可这姓林的却连谢都没说一句，什么东西啊。
“文人都清高，不用理会……”箫钰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满脑子都是今晚和林音的约定，“我这里不用人了，你下去吧。”
韩通抱拳行礼后退下，箫钰脚步越来越快，眼见武轩就在眼前，他甚至连门都没进就忙不迭喊了小石。
小丫头听他喊得这么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不迭就跑了出来：“爷，奴婢在，怎么了？”
“去传热水，我要沐浴。”
小石呆了呆，这么火急火燎的，就是为了沐浴？
“爷早上不是冲过凉了吗？”
她很是纳闷，箫钰不好说得太直白，只能含糊略过：“这次不一样，得好好洗洗……对了，还有那个京里时兴的什么熏香的玩意儿，也给我弄些过来。”
小石刚才只是诧异，现在却是震惊了，她睁大了眼睛，见鬼了一般盯着箫钰看：“爷您要熏香？就是您说熏人的那种熏香？”
箫钰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可还是开了口：“你们姑娘不是喜欢吗？你选个清淡些的味道。”
这次小石彻底呆住了，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抬头看看天上是不是出了俩太阳，可出于对箫钰的畏惧，她还是克制住了，应了一声就走了，走到半路才反应过来箫钰的意思，她家爷这是要去讨好姑娘了？
府里能让他讨好的也就只有林音了呀，他终于开窍了！
她由衷替林音高兴，小跑着去厨房传了热水，又去明德堂讨了十几种熏香，等回到武轩的时候，热水已经送了过来，门内传来水声，显然箫钰正在沐浴。
她便候在门外等着，却是等了又等，里头都没喊人，她忍不住问了一句：“爷，您洗好了吗？”
“再等等。”
箫钰的声音片刻后才传出来，听得小丫头直咋舌，伺候箫钰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回见他沐浴这么久，可见是上心。
可她想的还是少了，因为一刻钟后人出来的时候，箫钰的脖子都搓红了。
她看了一眼就忙不迭低下了头，心里想笑又不敢，只能将熏香拿出来让他自己选，可惜箫钰对此一窍不通，随便拿了两样丢进熏笼里点上，又开了柜子选衣裳。
小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拿了一件又一件，丢在架子上左右比对，可惜他的衣裳眼色十分单调，样式也千篇一律，比对了半天都没比对出什么来。
“小石，你们姑娘会喜欢什么样的衣裳？”
小丫头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里，被一连问了好几声才回神，笑嘻嘻调侃他：“爷，要是林姑娘的话，您穿什么她都会喜欢的。”
箫钰微微一滞，竟然被这句话说得有些高兴。
但他克制的什么都没露出来，随手抓了件最顺眼的衣裳换了，而后靠着熏笼一边往身上熏香，一边等天黑，只是等待之下，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天色才暗下来。
等日头彻底被天边吞没的时候，他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体因为激动竟有些战栗，终于到时辰了。
“姑娘，这个颜色好看。”
晖儿知道今天晚上箫钰要来留宿，既有些畏惧又替林音高兴，一把推开若风，挤到她面前要给她涂胭脂。
可惜那胭脂眼色太艳，林音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夜里这般装扮也看不清，不麻烦了。”
她摆了摆手：“都下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晖儿有些不情愿，这种时候林音应该把自己留在她身边才对，可她腻歪了半天，对方也没有改口的意思，她只能不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林音对此一无所觉，她轻轻攥住了手，指尖控制不住的发凉，和箫钰的第一次属实是一无是处，所以今天晚上虽然是她必须要走的一步，可对她来说也的确并不容易。
但现在的箫钰应当和那天晚上的不一样吧。
她想着箫钰对自己的种种，轻轻吐了口气，强逼着自己放松，可惜并没有用处，然而心里又不只是恐惧，还有丝丝缕缕的羞耻涌上来，明明天气已经有些寒凉了，她却浑身宛如火烧，仿佛连发丝都是烫的。
她抬手扇了扇风，丝毫用处都没有，索性伏下身，将脸颊贴在了凉丝丝的桌面上，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张人脸来。
那是箫钰关切地看着她的样子。
爷……
她轻轻念着那个字，莫名的安全感涌了上来，她想着箫钰一次次为自己出头的样子，想着他站在自己面前那保护者的姿态，心里所有混乱的思绪都没了影子，只有一个念头升起来，那个人不会伤害她的，所以今天晚上，她不需要做任何担心。
她彻底放松下来，睁着眼睛等天黑。
在最后一缕阳光淹没在天际时，厨房送了晚饭来，许是厨房的刘嫂子从饭量上看出来了这顿饭里头也包括箫钰的，特意加了一坛酒。
林音喝不得凉的，便让下人点了个小火炉来，慢慢温着酒，想着等箫钰来了刚好能喝。
晖儿早早就躲了起来，其余下人也在点完灯烛后退了下去，昔日毫不起眼的清苑，今天因为灯火璀璨而格外显眼，连屋子里的人都仿佛多了几分光彩。
林音又摆了一下碗筷，看着那并排靠在一起的筷子，嘴角不自觉扯了一下，随即便将目光再次投向门口，应该要来了吧。
她心跳不自觉加快了几分，虽说在这里等着的时候就知道人会来，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这件事，还是会觉得悸动。
箫钰......
她抬手揉了揉心口，不自觉笑开。
若风忽然走了过来：“姑娘，菜有些凉了，奴婢拿下去热热吧。”
林音从混乱的思绪里回神，抬头看了眼天色，这才瞧见已经是酉末了，将军府的晚饭时辰一向是酉正的，箫钰素来准时，这次怎么迟到了？
“去吧。”
她起身出了门，站在门边遥遥往武轩方向看去，路上却空无一人。
难道是临时有事出去了？
还是说替林家说情的事很难办，现在都还没回府？
再等等吧，他说了要来的。
林音回了屋子，重新坐在了桌子之后，热切的盼着门会在哪一刻被推开，可等菜一连热了三遍，外头都安安静静的，到后来连晖儿都探出头来看情况了。
“姑娘，要不你先吃吧，这菜再热就不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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