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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钰脚步顿住，郑嬷嬷心里一喜，连忙继续开口：“刚才老奴亲耳听见了她说这一切都是故意的，她利用了老奴，也利用了付四爷，侯府的闹剧都是她一手策划，爷，您不能继续被她蒙蔽了，她真的是个祸害。”
她满眼热切的朝箫钰看过去，盼着他能再信自己一次，可惜男人看过来的目光里却满是失望：“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我对你太失望了。”
郑嬷嬷心里一咯噔，正要再开口，箫钰就收回了视线：“立刻送她走，日后不许她再回府。”
不许再回府？那不就是一点翻身的机会都不给她留？
郑嬷嬷如坠冰窟，眼见箫钰抱着林音往里头去，连站起来都顾不上，爬着就往前去追，侍卫却已经听见了箫钰的吩咐，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拖着她就要往外走。
“不，不行，我不能去庄子上，爷开恩，爷开恩啊！”
箫钰却连回头看一眼都不肯，背影越走越远，眼看着就要拐进内室，情急之下郑嬷嬷猛地开口，“爷，老奴可以对着夫人的灵位发毒誓，若是老奴刚才所言有半分虚假，就天打雷劈！”
这果然是毒誓，箫钰脚步再次顿住，眉心紧紧蹙了起来。
郑嬷嬷连忙挣脱开侍卫的桎梏，膝行到了箫钰面前：“爷，老奴知道以前做事失了分寸，惹了您嫌恶，可您是知道老奴的，再怎么样，老奴都是不敢拿夫人说谎的，您再信老奴一次，这女人真的是个祸害，留着她一定会家宅不宁的。”
她一张老脸涕泗横流，虽说很是不忍直视，却也透着几分可怜，围观的下人们虽然不少都和她有仇，可这么看着却也有些唏嘘。
就连箫钰一时也有些犹豫，如同郑嬷嬷所说，她对旁人再怎么苛刻恶毒，对罗夫人也是忠心的。
“爷！”
看出了箫钰的犹豫，郑嬷嬷哀鸣一声，“夫人走的时候就拉着老奴的手，嘱咐老奴照顾好您，这么多年，老奴不敢说有功，可也是尽心尽力，怎么会害你呢？”
箫钰神情越发复杂，郑嬷嬷对他的确算是尽心，可是……
“将军，还是妾去庄子上吧。”
林音忽然开口，箫钰惊讶地看过去，却见她低着头，并不肯和他对视，“反正哪里都是一样的。”
箫钰的眉头再次拧起来，林音这是什么意思？
他十分困惑，郑嬷嬷却激动了起来，林音这是知道自己无话可说，所以主动认罚了，她忙不迭站了起来：“爷，她都这么说了，您还不明白吗？她这是认罪了。”
箫钰的眉头皱的更紧，郑嬷嬷是从哪里听出来的林音认罪了？她这分明是觉得在两人中间，他会选择相信郑嬷嬷，所以才主动开口，想给自己留一点体面。
他在林音心里，竟然已经不分是非到了这般地步。
“还愣着干什么，拖走！”
侍卫回神，连忙上前抓着郑嬷嬷的手将她拽了出去，郑嬷嬷不敢置信地看了过来：“爷，她都认了，你怎么能还信她？她是个祸害，她是个祸害啊！”
尖叫声逐渐远去，清苑重回寂静，箫钰这才看向林音，却见她正瞪圆了眼睛，震惊地看着自己。
他被那眼神气得额角突突直跳，他的确因为母亲的缘故对郑嬷嬷诸多宽容，可从来也没有到颠倒黑白的地步，他怎么会明知道是郑嬷嬷害了林音，最后罚的却是这个受害者呢？
“林音，你很好。”
他大步进了内室，将林音不轻不重的丢在了床上，却越想越不解气，最终怒火一冲头，他抬手就将刚坐起来的林音压回了床榻上，一双瑞凤眼凶巴巴地盯着她：“在你心里，我就是个糊涂蛋是吧？郑嬷嬷说什么我都信？
林音显然有些心虚，虽然立刻就摇了头，声音却是又低又慢：“妾不是那个意思，那毕竟是府里的老人，将军又一向……”
“所以你就觉得，我会冤枉你？”
林音颤巍巍看了他一眼，极快地垂下了眼睛：“......对不起。”
箫钰噎了一下，又是道歉，林音怎么这么喜欢道歉？
他胸口莫名窝了把火，越烧越旺，却死活找不到出口，他忍了又忍还是抬手，狠狠戳了下林音的额头：“你给我记住了，下次再把我想得这么龌龊，我饶不了你。”
林音连忙点头，神情和姿态都十分乖巧。
可箫钰已经看穿了她的本质，不管她答应的多痛快，心里都肯定没当真。
“太不听话了。”
箫钰嘀咕一句，翻身躺在了床榻上，他有些心累，既是因为郑嬷嬷这般恶毒举动后的心思他怎么都猜不透，也是因为林音刚才的反应。
她才刚刚及笄，怎么会那么习惯受委屈呢？是因为他以前做得很不好吗？
胳膊忽然被揉捏了起来，他斜眼看过去，就见林音正讨好的给他按揉，他啧了一声，这二两劲，自己还没感觉呢，她就得累趴下了。
“意思意思就行了。”
林音立刻松了手，这次倒是真的听话，但箫钰还来不及高兴，就看见她正偷偷摸摸揉自己的手腕，还真是让他猜中了。
“你呀。”
他抓过林音的手腕给她捏了捏，倒是完全没意识到这举动背后的亲昵。
林音扫了一眼两人算是交握的手，眼底闪过一道暗光，却并没有声张，只小声开口：“将军，庄子上会很辛苦吗？”
箫钰动作一顿：“你在担心她？”
虽说林音也算是良善，可到这个地步就有些……
“没有。”
忽如其来的回答打断了箫钰的思绪，他看向林音，就见她将头摇的很厉害，仿佛生怕自己的态度被误会，箫钰不得不抬手摁住了她的脑袋：“还有伤呢，别乱动。”
林音咬了下嘴唇：“妾想说句实话，将军能否不怪罪？”
“你说。”
林音却是静默许久才叹了一声：“今天在集福堂的时候，妾真的以为自己回不来了，虽然将军说了，不会徇私，可她的情分和您毕竟不一样，到了庄子上日子应该也不会难过，妾知道您做到这一步已经很难得了，可妾还是不甘心……”
箫钰微微一顿，不甘心，这才是正常的吧。
她当时肯定很害怕，很绝望，遭了这样的劫难，罪魁祸首若只是换个地方逍遥快活，任谁都要不甘心的。
“我保证，不会给她任何优待，”他又抬手摸了摸林音的头，动作越发怜惜温柔，语气却逐渐坚定，“你也放心，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这种委屈。
林音喝了安神的药，慢慢睡了过去，可即便是睡着了双手也仍旧抱着箫钰的胳膊，仿佛那是她溺水中唯一的救命稻草，箫钰不忍推开她，便一直侧坐在脚踏上，可惜他身高腿长，这姿势实在有些憋屈，不多时身上就哪哪都不自在起来，可看着林音那张好不容易平和下来的脸，他却死活没能把胳膊抽出来。
算了，忍一忍吧，以往埋伏的时候，趴着不动一整天的时候都有，这算什么呢？
他试着往地上坐，可这样细小的动作却让睡梦中的林音不安起来，立刻将他的胳膊抓紧了一些，那忽然加重的力道顿时让箫钰不敢再动，他僵着身体看向林音，好在人只是蹙了下眉头，很快就又恢复了安稳。
他松了口气，却彻底被封印住了，哪怕只是比刚才还别扭难捱，他也没敢再动弹分毫。
外头却忽然响起了嘈杂声，他透过窗户往外头一看，就瞧见老夫人坐着软轿进了院子，她显然是知道林音在侯府受伤的消息了，还没进门就喊林丫头，进了门更是直奔床前，瞧见人正睡着这才禁了声，又一眼瞧见她额头包着，颤巍巍碰了下包着的白布，脸上露出怜惜来。
“天杀的狗奴才，就该打死。”
那是自己身边的人，箫钰即便毫不知情也仍旧理亏，闻言只能沉默。
老夫人给林音理了理被子，这才看向他：“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看出来老人家是真的动了怒，箫钰不敢怠慢，连忙要跟着出去，这一动胳膊却再次被抓紧了，他看了林音一眼颇有些为难，祖母开口他不能违背，可林音这样他也实在不忍心丢下。
正为难间，红杏出了个主意：“爷把外袍脱了吧，姑娘睡着了也分不清楚是人还是衣裳。”
箫钰将信将疑地将胳膊抽出来，赶在她清醒之前又将衣服塞了进去，颇有些紧张地盯着林音的脸，见她只是动了动眉头，便抱紧了他的外袍里又睡了过去，心里一松，不自觉出了口气。
红杏抿着嘴笑起来：“奴婢还没见过爷您这么紧张呢。”
箫钰有些纳闷，他刚才很紧张吗？
他不自觉又看了一眼林音，却刚好瞧见她在自己的外袍上蹭了蹭脸颊，明明是很普通的动作，可却莫名看得他口渴，他不自觉吞了下口水，颇有些慌乱的扭开了头。
眼见床头矮几上放着杯已经冷了的茶，连忙端起来就灌了进去，等那莫名的干燥感被压下去他才像是逃过一劫般松了口气，看来是临近秋日，天气太过干燥导致的。
没有别的原因。
他没敢再看林音，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老夫人已经在院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脸上一片铁青，看见箫钰出来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这就是你纵容的下人！丢人丢到我娘家去了！”
“老夫人息怒。”
红杏怕她气坏了身子，连忙给她顺了顺气。
老夫人却摆了摆手，将她遣了下去，目光仍旧落在箫钰身上：“我知道那是你娘留下的人，你顾及着情分，一再纵容，可这次她实在是放肆，你若是还不肯管教，就让祖母来，府里就这么几个人，本该清清静静的过日子，却是让她闹得这般乌烟瘴气，林丫头三番四次受伤，这次更是连侯府的公子都给算计进去了，若是轻饶，我怎么和我那老嫂子交代？”
“祖母放心，这次孙儿也不会再糊涂，已经将人送到庄子上去了，日后都不准她再回府，林音不会再出事的。”
老夫人蹙了下眉，箫钰不是女人，不知道郑嬷嬷这局设的有多恶毒，若是林音没有伤的那般厉害，或是廷益恰好忘了事情，她是万万活不了的，如今只是把郑嬷嬷送去庄子上，实在是不足以惩戒。
按照她的想法，这等以下犯上的刁奴，须得活活打死才好。
可箫钰毕竟才是这将军府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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