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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音唯恐他回过神来责怪自己欺骗他,连忙开口解释,“妾并非有意欺瞒将军,方才那崔夫人一直在激怒你,若不想个法子破了,将军一定会吃亏的,所以妾也是逼不得已才想了这么个主意,还请将军体谅……”
箫钰迟迟没言语,可郑嬷嬷却按捺不住了,她满脸恼怒:“林姑娘,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用这种事情欺骗爷?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她开口指责,倒是理直气壮,林音没有理会,旁人的想法无关紧要,她只在意箫钰的态度。
红杏却有些听不下去了,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郑嬷嬷,你这是在质问林姑娘吗?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这般说话?”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就算郑嬷嬷在府里地位不低,也碍不着她什么,所以这一开口她丝毫没有留情面,“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刚才姑娘可是救了你一命,若不是为了救你,她的脚也不会受伤,可你脱险后不说道谢,还这般无礼,这可不是咱们将军府的规矩。”
郑嬷嬷的脸色青青白白,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两人这争吵的功夫,箫钰也回了神,他抬手揉了揉额角,倒是并没有生气的样子:“把刚才的事好生说一遍。”
红杏连忙开口,说的倒是十分符合事实,可即便如此,听到林音为了维护郑嬷嬷和将军府的颜面,被安国公辱骂推搡的时候,他的脸色还是复杂了起来。
最近他的确对林音没有以往那么糟糕了,但也仅限于不糟糕而已,两人的过往种种,他实在找不出一丁点能说得上是好的东西来。
可即便这样,林音还是为了将军府尽心尽力,甚至受了伤都没有抱怨一句。
“将军?”
许是他沉默的太久了,久到林音不安的开了口,她声音里都是忐忑,素白的手指紧紧绞着身上的薄被,“您还在生气吗?方才的事妾真的是……”
箫钰连忙抬手阻止了林音继续说下去,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她帮了将军府多大的忙?竟然还这般小心翼翼,但凡有点心思的人,就该携恩以报了。
他摇了摇头,刚想说自己哪来的资格生气,目光却先瞥见了一点暗红,那是林音方才流的血,他神情瞬间再次紧绷起来:“你身上还有哪里受伤了?刚才的血是哪里来的?”
林音没想到他还记得这种细节,将另一只手抬起来示意了一下:“是手上的旧伤破了。”
示意完她就打算收回去,却被一只十分宽大的手掌抓住了手腕。
箫钰看着那只小爪子,脸色逐渐晦暗不明起来,先前他就看过林音这只手,可那时候看的却远不如现在仔细,自然也就没能清楚的看见上面纵横着的伤痕,都是新伤,最多也就半个月,是林音入府后才添的,至于原因……
全府里都知道,林音为了讨他欢心,特意去学了厨艺。
他那时候不愿意信,也不愿意听,现在却由不得他不听不信了。
“还是让人去找个大夫来吧,好好处理一下你身上的伤。”
林音心里一松,见他看完了自己的手连忙缩了回去,虽然她不介意让箫钰多看一会儿,好让他明白自己为他付出了什么,可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刻意。
反正箫钰这个人有良心,就算只看一眼,他应该也能记住这个恩情,可今天这一遭还没完。
“是要请大夫,但一个可不够,请将军多请几位来,然后再寻一个人。”
“要那么多大夫?还要寻人?什么人?”
箫钰略有些意外,他在战场上打起仗来倒是十分得心应手,可在勾心斗角上却是个十成十的外行,不只是内宅争斗,也包括朝臣之间暗潮汹涌。
林音耐着性子和他解释:“是一位刚小产的妇人,方才的事情闹得那么大,怕是要不了多久崔夫人就会带着大夫上门,若是我们不让进说不得会传出去什么闲话来,如此倒不如先发制人。”
“她还敢来?”
箫钰语调不自觉拔高,眼底有戾气涌动,端的是凶神恶煞。
可经了刚才那一遭林音却已经不觉得他可怕了,只眨巴着大眼睛看他,倒是箫钰自己想起来了他这幅样子是吓人的,连忙看了她一眼,见她这幅样子,猛地怔了一下。
这丫头还真是不怕他。
他心情莫名好了一些,总算可以冷静下来顺着林音的思绪去琢磨这件事了。
他只是不大擅长揣测人心,并不是真的蠢,加上对崔氏还算了解,所以很快就肯定了林音的想法,崔氏应该会来的,就算进不来门也得演一场足够恶心人的戏。
“你是想让我将京城名医都请来,到时候好去堵她的嘴?”
“堵不堵的倒也没什么,妾是想着得把这一场给圆过去。”
林音对事情会怎么发展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他们堵不住崔氏的嘴,也用不着去堵,有时候无声胜有声,崔氏现在说的越多,到时候错的就会越厉害,被反噬的时候,也就越没有翻身之地。
但只凭民间大夫还不够。
“今天这么多贵人都在,咱们府里又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请个太医来说不过去,还请将军周旋一番。”
箫钰挥了挥手:“郑嬷嬷,按照她说的做,把她要找的人都找齐了。”
郑嬷嬷刚好不想承认林音的救命之恩,闻言连忙去了,红杏也连忙寻个借口要下去:“咱这厨房里也得熬上补身的汤药了,奴婢这就去传话。”
林音正要谢她为自己周全,思绪却忽然一顿,厨房?厨房好像还有件大事没解决……
剪云斫鱼羹!
“前菜少一道!我就说有什么事情一直惦记着,我得去厨房看看……”
她说着就要下地,情急之下忘了自己的脚受了伤,抬腿就要下去,脚腕落地的瞬间却疼得整个人都朝地面栽了下去,箫钰一把捞住她,声音沉下去:“脚不要了?厨房只有你一个活人吗?做道菜还得你去?”
林音被他教训的缩了下脖子,再没敢开口。
箫钰有些无奈,刚才还敢睁着眼睛看他,这一会儿又怕了?
“装吧你就。”
他啧了一声,可话里却早就没了以往的排斥和敌意,他只是看出来了这丫头是不想继续被他教训,所以才用这种法子堵他的嘴。
“我看看你的脚。”
林音没有反驳,乖乖将脚伸了过去。
箫钰捏的小心翼翼,唯恐再弄疼了她。
红杏见两人这样,心里替林音高兴,忙不迭也跟着开口劝慰:“姑娘就好好在这养着吧,厨房有奴婢呢,姑娘担心什么只管告诉奴婢,一定好生转达。”
林音朝她感激一笑:“也没什么,就是让嫂子们将将军带回来的鹿肉给做了,若是老夫人问起来,就说是将军今天收获颇丰,分些喜气给众位贵客,这才换了一道菜……还有件事想请姐姐帮我做,你走近一些。
红杏配合着上前,听林音说完侧头看了眼箫钰才转身走了。
箫钰却是丝毫都不好奇两人背着他说了什么,专心致志的在摸林音的脚,确定刚才那一下他捞的很及时,所以林音的脚并没有大碍,这才松了口气,脱了她的鞋袜,取出药膏来给她慢慢的揉搓。
林音有些惊讶:“将军身上有药,一直带着吗?”
“嗯,”箫钰应了一声,观察着林音的脸色一点点加重力道,一看见她眉头皱了就连忙松手,一两次后就掌握了她的承受能力,拿捏着力道开始大刀阔斧的给她揉伤处,也有了心思闲聊,“边境乱,受伤是常有的事,随身带些药能救命。”
这寥寥几句,已经透出了军中的危险和艰苦,即便林音一直被困在深闺,对战争的惨烈并不清楚,可还是被那几个字说的心口一揪。
“将军这些年,很苦吧?”
箫钰揉药的动作一顿,不是因为林音这话有些明知故问,而是她话里那浓浓地心疼。
这小丫头,自己的脚都肿起来了还有空管旁人。
“一个大男人,这点苦算什么?”
他把林音的脚放了回去,“这几天就老老实实地躺着吧,等好了再下地。”
林音应了一声,弯腰碰了碰发烫的脚腕,仿佛透过自己的皮肤在感受箫钰的体温一样。
许是她动作太过明显,箫钰竟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始终没有把林音当成自己的人,哪怕他们当初已经圆过房了。
“那什么,你……”
他想找个借口离开,红杏却回来了,端了一盅人参鸡汤,这是专门为老夫人炖的,红杏就做主匀了一盅出来:“姑娘喝一些吧,这脸色一看就是身体有亏损了,咱们日后得好好补一补。”
她这么一提箫钰才再次将注意力放在林音脸上,脸颊的确恢复了几分血色,但和红杏比起来仍旧带着些病态,并不是个康健的样子。
以往她好像也是这样,只是那时候他不上心,自然也就没多想。
但林音却推开了碗:“将军先喝吧,这一天劳累了。”
箫钰又想皱眉,这种时候还管他,他可比这小丫头结实多了。
“你喝你的,我……”
他本想说我看着你喝,郑嬷嬷却又回来了,隔着门提醒他:“爷,林家到了,您得过去了。”
这个林家自然就是林音的母家林家,林府和安国公府算是连襟,虽然这寿宴不是在安国公府办的,但他们也是该来的。
箫钰早就知道,甚至连当初制定菜品单子的时候,还顾及了林玉卿的喜好。
可此时这话被郑嬷嬷当着林音的面提出来,却莫名的让人心虚,他不自觉看了一眼林音,却见那双刚才还一眨不眨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了下去。
“你……”
“将军去吧。”
林音这才再次看过来,脸上仍旧带笑,却笑得很落寞,“替妾与夫人和姐姐问好。”
“......好。”
箫钰沉默了很久才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转身要往外走,可到了门口却又忽然开口道,“府中分席,我见不到大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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