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回来，离开镇上之前，谭明珠看到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两文前一串，她顺手买了一串。
本想给乔二妞吃，路上没忍住她吃掉了两颗，喂给赵青山一颗，到家的时候冰糖葫芦也只剩下两颗了。
看着等在大门口的乔二妞，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冰糖葫芦递过去，本以为会看到小孩子受伤的目光，却见乔二妞不仅没有嫌弃，甚至还开心的呲着一口小奶牙，摆着手接了过去。
只是今日孩子好像哪里不一样，看得出来她很开心，却只是用上牙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谭明珠满是疑惑的看了一眼赵春山，对方也是一头雾水，她转而压低声音，装作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二妞，和我说说今天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乔二妞忍不住舔了一口冰糖葫芦，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大门的位置，朝着骡车走了几步，靠近谭明珠。
“今日姥姥哭了。”
自从乔二妞醒过来之后，为了更好的分辨赵母和谭嫂子，便让她称呼赵母为奶奶，称呼谭嫂子姥姥。
虽然谭明珠和赵青松没有想收养她的意思，但何尝不也是认可她彻底成为家里的一员。
听到干娘哭了，谭明珠有些慌乱，明明去镇上之前她还挺开心的，全家都在为新房子盖成而激动。
甚至催着他们赶紧去买些吃食回来，一家人要庆祝一下。
“二妞可知道为了什么？是谁惹得姥姥哭了？”
乔二妞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垫着脚尖附在谭明珠的耳边，“我都看到了，姥姥送给爷爷一个礼物，但是爷爷觉得不好看没有收，姥姥就哭了。”
说完她举起了手里的糖葫芦，“我很喜欢哦，谢谢。”
谭明珠懂了她的意思，忍笑摸了摸她的头，“下次给你买奶糕吃。”
虽然她们在这里像是说悄悄话，但坐在车辕上的赵青山听得一清二楚。
对于自己岳父的行为，他他一时也有些说不出什么心情。
打发走了乔二妞，谭明珠坐在骡车里叹息一声，“咱们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吗？”
之前担心两个长辈会尴尬，于是谭明珠和赵青山商量之后，决定不主动掺和，让他们自己处理问题，若是需要得时候他们也可以帮着撮合一下。
却不想事情竟然不知不觉里出了岔子，对于这里面的事儿两人都是一头雾水。
“先回去看看，一会儿找机会问问娘再说，她在家里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也只能暂时如此，这两人之间感情的事儿，外人最好还是不要轻易掺和进去的好，于是谭明珠收拾好心情，拎着买回来的东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欢欢喜喜的进了门。
听到他们的声音，果然赵母笑呵呵的迎了出来，随后谭嫂子也跟着出来，只是眼圈红红的，虽然人在笑可谭明珠看得出来她是在硬撑着。
这副样子看得她有些心酸，目光不由得变得有些担心起来，赵青山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被提醒后，谭明珠低下头不敢再看干娘，立刻将注意力放在今日买回来的东西上。
赵母是个通透人，将这几个人之前的神色都看在了眼里，“哟，明珠这是买了亲家母喜欢的吃鱼啊，刚好半个时辰前我才在许大娘家里割了豆腐，今晚咱们用这个鱼头炖个豆腐汤，剩下的做红烧鱼。”
说完她看向赵青山，“青山你先去把车还了，回来你把这老母鸡杀了清洗干净，明珠过来帮我处理一下蘑菇，今晚娘给你做小鸡炖蘑菇。”
谭嫂子嘴角笑吟吟的，一双眼睛有些无神，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说道：“我来帮你，孩子们才回来，让明珠回屋下去歇歇。”
坐了一路的骡车，谭明珠一点也不累，更何况干娘现在的状态看着不怎么好，她又怎么会让她继续干活。
“干娘，您忙了一上午不如回去歇歇，我这还想着跟娘学学做鱼呢，您就给我这一次机会好不好？”
她撒娇似的晃了晃谭嫂子的胳膊，亲昵的枕在对方的肩头，谭嫂子摸着她的脸颊，有些无奈又欣慰的笑着。
这次的笑容发自内心，眼睛里也多了些光泽，“好，那我就躲个懒，今日就当回老夫人坐在炕上只等着吃喝了。”
听她这样说赵母也笑了，“好好好，你快回屋去当老夫人去，我今日就做一回大户人家那管事的大管家，指挥这小丫头给我打下手。”
说罢她抬手握住了谭明珠的腕子，拉着人说说笑笑去了灶房。
她们从门帘底下看到谭嫂子回屋的脚步，谭明珠忍不住转身问道。
“娘，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怎么瞧着干娘像是不开心的样子。”
赵母拎起那还有一口的气鱼，放在砧板上用擀面杖狠狠敲了下去，发出一声巨响。
那条甩着尾巴的鱼瞬间不动了，她压低声音说道：“你干娘和你爹的事儿，你们应该看出来了吧？”
这件事谭明珠早就好奇了，只是她作为晚辈也不好直接问，现如今赵母开口抬起来，她自然是要问个明白。
“之前我和青山从城里回来，就瞧出有些不对劲儿，只是这事儿也不好我去多问，便也装作不知道。”
“你们都是聪明孩子，其实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要论起来这事儿也怪我，就在你们出门第二天，你干娘在后院帮着拌泥浆的时候崴了脚。
素日里我前一句‘亲家公’后一句‘亲家母’的，村里人难免会想岔了，那会子我在屋里帮忙，并不知晓她受了伤，外面的人见她倒地不起，又是女人家的，大壮就跑过来喊你爹，只是将他们误认为是两口子。”
听到这里，谭明珠心里一阵无奈，谭嫂子来到村里的时候，为了掩盖谭明珠的身份，和人介绍都说是“明珠的娘”，现如今她爹突然被赵春山带回来，村里人一打听事明珠的爹，又怎么不会将他和谭嫂子当做一家子。
赵母一边刮着鱼鳞，一边说道：“你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能解释他们不是两口子，看着你干娘倒地痛苦的样子，他便将人抱了回来，我得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你爹都帮你干娘正了骨，我一进门他们二人都面红耳赤的，你爹更是看到我转身就跑，你干娘坐在炕上红着脸羞答答的，我也就没有多问。”
大晋风气算是开放，但女子玉足仍旧不是随意能展露的，想到这里谭明珠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但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若只是因为这次情非得已看了一眼干娘的玉足，好像也不至于如何。
赵母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也苦恼道：“再多我也就不清楚了，只知这两日你干娘天已放亮就起身做鞋，等人都醒了就赶忙藏起来，今日你们走后，她说要回去歇一会儿我也没放心上，没过一炷香的时间，二妞跑来和我说她哭了，我这刚忙回来，问什么她也不说，只瞧着一双新鞋被她丢在炕前地上。”
听到这里，谭明珠七七八八凑起来一件事儿，只是这件事儿到底还是不明朗，她帮着赵母换了一盆洗鱼的水。
有些心不在焉的蹲在一旁清洗着蘑菇，“这事儿我应该和爹爹聊聊吗？”
她爹虽然宠她，可这种事情她作为一个女儿来说，着实不该过问打听的，然而眼下事情变得这样尴尬别扭，她若不问个清楚做个调停人，只怕以后日子难相处。
“我刚才将你拽过来帮忙，便是有此意的，只是这事儿如果开口……也是为难你了。”
谭明珠叹息一声，“我倒也好，自小由爹爹带大，和别人家的女儿比起来，我和爹爹倒也亲厚些，反倒是让娘跟着操心了。”
“你这孩子又说外道话，一会儿那几个学生下了学，你便去给你爹爹送杯茶吧。”
“好。”
半个时辰之后，院子里响起了孩子们打闹嬉戏的声音，伴随着乔二妞一串铜铃似的笑声，谭明珠知道爹爹这个是讲完今日的课了。
和赵母对视一眼，擦擦手上的水起身朝着院子走过去，赵春山已经回来，鸡也都处理好正在锅里炖着。
院子里弥漫着香味，夕阳垂在天边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看着有些消瘦的父亲，谭明珠叹息一声来到他的面前。
“爹爹，女儿有话要说，咱们去那边聊聊吧。”她指着大门外的小凳子，那是谭父平时算卦摊子的位置。
看着女儿正经严肃的样子，谭父也收起了刚才得笑意，胳膊上还夹着他教课用的诗词纸张。
两人来到院门口，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围，确认没有旁的人在便主动开口。
“爹爹和干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没想到闺女会问这个，谭父脸上一时有些错愕，须臾整张脸都涨的通红，若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谭明珠此刻是什么都不信。
见她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谭父神情有些别扭，平时给孩子们讲课口若悬河，然而此刻却支支吾吾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谭明珠扶额，“爹爹，干娘今天哭成那样，即便你不说我也会猜到一些，她这辈子孤苦一人，在我最难的时候她不怕连累给我一个身份，我便在心里认定，是要照顾好她后半生的，你们闹成现在这样要她还如何能和咱们一起生活。”
原本还有些难为情的谭父，这会儿也逐渐冷静下来，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久久没有开口，谭明珠也不催他只是站在一旁等着，俨然是今日不给她个说法，她是不打算轻易放过。
半晌谭父抬起头，神色里夹杂着一丝苦笑，“说来也巧，只怕说出来你都未必敢信。”说完他自嘲一笑，不等谭明珠说什么，他又说道：“我与你干娘少时便认识，情窦初开的年纪，一路相伴难免生出几分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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