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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日,阿狗依旧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与其他贼寇们说说笑笑。
结果发现前方似乎起了争执,原来是二当家的手下虽然被大当家斥责过,却依旧死性不改。
那几个百姓中的青壮实在是忍无可忍,便拿着锄头、斧头与他们对峙……然而一方是凶神恶煞手拿长刀的强盗,一方却是一向安分守己只有农具的百姓,哪方胜、哪方输,自然是不言而喻。
眼见对方就要当街杀人,阿狗却笑嘻嘻地介入了进去:“几位哥哥,怎么发这样大的脾气?”
那些贼寇是二当家的手下,与阿狗向来不和,还以为阿狗是要来借机生事,谁料阿狗对他们笑意盈盈,反倒是开始斥责起被他们抢了东西的百姓。
“几位哥哥放心,这些人如此不长眼,我定然会好好给你们一个交代!”阿狗义正词严地说道。
随即又不好意思地笑着,过来与这些贼寇小声说道:“我知道我以前年轻不懂事,得罪了二哥,现在才知道我过去犯了何等大错……”
“还望几位哥哥能替我在二哥面前美言几句……希望二哥能看在我以前年纪小的份上,原谅我……”
原来是来求和的。
那几个二当家的手下对视一眼,随即张狂地哈哈大笑起来:“放心吧,五当家,我们一定会把你的意思告诉二当家的……”
“不过,如果你要取得二当家的原谅,那不可是嘴上说说就行的……”
“那当然了,我是那种只会嘴巴说说的人吗?”阿狗讨好一笑,他拍拍胸脯保证道,“几位哥哥放心,这些不听话的刁民,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们,让他们交出所有家财,给你们一个交代!”
二当家手下的贼寇对视一眼,就对阿狗笑道:“那就麻烦五当家了。”
本来嘛,大当家就下了不可继续扰民的命令,虽说他们不是很在意,但是也有些怕大当家发脾气,只是实在是忍不住贪婪之心……如今阿狗接过了这个难题,主动请缨要帮他们劫掠,那这些贼寇自然乐见其成。
反正到时候大当家若是问起,就把责任全推到阿狗身上。
这样一来,他们既得了实惠,又不用承担责任,岂不是两全其美?
而周围百姓听到阿狗这话,却是心中愤愤,只是不敢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出来。
到了傍晚,阿狗果然叫人抓了一群百姓过来,都是这群百姓中颇具威望和实力的人。
他们被阿狗抓来,心中愤恨又不安,以为是阿狗为了讨好黑风寨的人,想对他们下手,谁料走进堂内后,阿狗驱退他人,竟然站起身来,直直对他们一跪:
“诸位受苦了!”
众人被阿狗这一跪惊得头脑发晕、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阿狗的用意。
连忙纷纷上前道:“五当家这是何意?”
“使不得、使不得啊!”
然而阿狗却不起。
只见阿狗眼圈微红,哽咽道:“当初郡守骗我出城,我年少无知,被他骗出城后,方知那厮是想要弃城逃跑……”
“我察觉后顿时勃然大怒,与那些人大吵了一架,单枪匹马一人回到了岚城……可惜,已是为时已晚。”
“岚城已经被那些狗贼占据,百姓们也被那些狗贼屠杀,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幕,岚城外的土地上,都是死去的百姓沁出来的血……”
在场的人都是经历过那场屠杀的幸存者,听到阿狗的话,忍不住想起了当初的场景,同样眼圈微红,甚至有人已经控制不住攥紧了拳头,眼中流露出对那些贼寇的恨意。
阿狗:“我原本是杀贼为父老乡亲们报仇,然而那大当家的实力实在是强大,我不是他的对手,若是我在那时出手,也不过是他的刀下亡魂之一罢了,哪里能为乡亲们复仇?于是我隐忍下来,以伺时机。”
这话说得众人共鸣不已,他们不也是同样隐忍下来,只求一个报仇的机会?
阿狗继续道:“于是我又返回了郡守他们所在的队伍,抢走了他们的财货,抓走了郡守,献给了前来寻找他们的四当家,以此加入黑风寨,取得这些贼寇的信任。”
“这些贼寇生性多疑,而我曾经还为岚城击退过他们,所以为了让他们不起疑,我这些日子只好装作荒唐模样,与他们混在一起,对他们劫掠乡亲的行为熟视无睹……”
说到这里,阿狗的声音更是哽咽,对他们拜道:“阿狗无能,让诸位乡亲受苦了!”
众人这才知道阿狗的苦心。
“小英雄,使不得啊!”
“小英雄快快请起!”
“小英雄忍辱负重,这么做只是为了取得那些狗贼的信任罢了,我们如何会怪你?”
“难怪小英雄还要去外面请草儿姑娘回来,原来是因为自己不好为大伙出头,才让草儿姑娘回来帮忙……如此用心良苦,实在叫我们惭愧……”
“小英雄快起!”
阿狗被上前的众人搀扶了起来。
这时代一向尊卑有序、强者为尊。
阿狗实力非凡,曾经是郡守的座上宾,如今又是黑风寨的五当家,而他们不过是一些平头百姓。
试问放眼天下,哪个如阿狗这样的强者,会随随便便就放下尊严朝平民百姓下跪?可见他所言必然为真!
古人重跪拜,只有卑者朝尊者拜的,没有尊者朝卑者拜的。
阿狗这一跪一拜,早已让众人对他的说辞信了大半。
不过阿狗知道有些人还是对他折磨荀武的做法心有疑虑,于是道:“我抢了郡守他们的财货献给黑风寨后,方知道那帮逃兵都被二当家杀了,只留下一个郡守公子……”
“我也不怕告诉大家,我深恨那帮弃城而逃的人久已,如今岚城沦陷,百姓被屠,根本就是因为他们做的好事!”
“若是我,我绝对不会像那些人一样懦弱,视百姓性命于无物,只顾自己逃命……”
“我杀死郡守,又令荀武为乞,一来是我对他们这样的人实在憎恶,二来,也是因为大当家的人在时时监视着我,我不得不做出这种荒唐样子,令他们相信我和他们一样,也是一个恶人……”
阿狗这样一说,人们又把厌恶的情绪转移到了郡守他们身上。
可以说,当时阿狗杀死郡守,不少人都是拍手叫好的。
人们见他折磨荀武,心生疑虑,也只是担心他天性残忍而已。
如今才知道,这只是做给大当家看的,便再无疑窦了。
“仔细想想,小英雄也没有杀死那个郡守公子,可见小英雄还是心善啊……”
“是啊是啊。”
“只是小英雄……”有人犹疑道,“你之前讲过,要将我们的财货都献给二当家,这……”
“原来是这件事啊……”阿狗拊掌大笑道,“我又怎么会真的这么对大家?”
“放心吧,我当然会给大当家献上财货,不过这些财货,都由我出了!”
阿狗走过去打开放在堂上的箱子中的一个,一瞬间,金灿灿、银闪闪的金子银子就闪花了人们的眼。
“这……”众人没想到阿狗如此仗义疏财,可见以前隐隐约约流传出来的阿狗贪财的名声,都不过是那些大户对阿狗的污蔑罢了。
“当然,虽然这么说,样子还是得做的,到时候,我会派人将箱子搬到你们的府中,再搬回来……假装夺走了你们的家产……”
“不过,我搬到你们家里的,可不是空箱子……”
阿狗又打开了旁边的箱子,这一回,里面装着的却是武器。
众人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当初黑风寨入城时,便将他们的武器全部都收走了。
有聪敏的人立即说道:“之前小英雄说你是为了取得黑风寨的信任,忍辱负重,以伺时机,才故意做出恶人模样,如今却对我们开诚布公,莫非是因为……”
“不错,”阿狗正色道,“是因为时机已至!”
众人闻言,顿时又惊又喜。
阿狗又打开一个箱子,里面却是装着一箱粮食。
“实不相瞒,当初我将财货献给黑风寨时,献的大多是金银珠宝,而那些大户储存的粮食和武器,却被我留下了大半。”
“如今放在这里的,不过只是百分之一罢了。”
听到这话,众人更加激动,同时对郡守那帮人更加憎恶,有这样多的粮食,又有这样多的武器,哪怕不出城对敌,就算是坚守城池,也能守好多日子啊!总比直接把头放到贼寇面前杀要来得好吧?
阿狗:“这些日子里,我已经对黑风寨的城防布置有所了解,这些贼寇入城之后,便只以为高枕无忧,巡逻时多有懈怠。”
“而且四当家和二当家不和,二当家对大当家不满……黑风寨的内患早已埋下,我会想办法激起大当家和二当家的争端……之后,二当家的手下可能会更加嚣张,若是委屈了诸位,还请诸位多多担待。”
众人道:
“小英雄不必多说,只要能杀死黑风寨的贼寇,为我父母复仇,别说是受些委屈了,就算是要了我的这条命,也不在话下!”
“不错!”
“小英雄尽管下令就是,我们听你的!”
“好,”听到这话,阿狗大喜,“那就这样说定了,接下来诸位离开时,千万要做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我之后还会想法子将百姓中的青壮纳入我的麾下……”
众人在此密谋了一段时间,出去时,果然人人都露出不满、畏惧、忧虑等等神情。
而见到众人离开后,阿狗却慢悠悠地关上了三个箱子,嘴边噙笑。
他当然知道未必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的说辞,可是那又如何?
他有钱、有武器,又有粮食,还愿意帮他们一起对付黑风寨,难道这些人会因为一点点怀疑,就放弃这个好不容易拥有的复仇机会吗?
裹挟人心,可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那么接下来,就要看黑风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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