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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提着食盒进得里屋,正逢我与周彦华互诉衷肠、相拥亲密无间时候,她轻咳一声,令得周彦华窘迫非常,竟有些语无伦次了,惹得阿娘连连发笑。如今,被阿娘撞见这幅情景,因更加明了心中对周彦华的情意,我并未感到过多地羞窘,只是微微红了脸颊,娇羞地唤了一声:“娘。”
阿娘听得我一声叫唤,转身看我,眼神温柔慈善,却是笑着不轻不重地指责着周彦华:“周先生到底还是年轻些,见着美珠醒来,竟忘了美珠也有两日未进食了,只顾着儿女情长的事了。看她这副模样,若再不进食,即便醒来了,怕又会饿昏过去了。”
周彦华被阿娘说得抬不起头来,低垂着眉眼应了一声:“岳母教训的是,不会有下次了。”
“还有下次!”阿娘一板一眼地训斥道,“你这是盼着美珠不好呢!”
周彦华连连否认,样子有些狼狈不堪,又因他面色欠佳,一着急,苍白的脸上染上红晕,反而愈发迷人了。然,看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内心不忍,便扯了扯阿娘的衣袖:“娘,您错怪他了。他本是要去厨房给我送些吃的过来,是我硬拉着他不放。您别责怪他了。”
阿娘一边将食盒内的吃食摆放在床头的矮桌上,一边笑着打趣道:“怎么?娘说他几句你就要护着他了?姑娘果真是向外些,还是福多牢靠些。”
“娘!”
阿娘笑了笑:“好了,不打趣你们了。周先生今日也还未进食,你去厨房吃些吧。美珠这里我照看着,你好好歇歇,这两日也累了。”
周彦华并未多说,毕恭毕敬应了阿娘的话,便出了屋。
我知晓阿娘是有意支开周彦华,想要与我谈谈张庆延的事。而阿娘是沉着耐性的人,整个心思似乎都在我的身体状况上,嘘寒问暖得令我羞愧。
阿娘瞒住我过往的事,是一心为我好,而我偏偏体会不到这片好心,执意知晓真相。哪知,这背后的真相果真令我无法接受!
在周彦华面前,我只字未提那些事,努力表现出对他的依赖与眷恋,不过是不想他因为我的过往而多想。他定然知晓了我与张庆延的关系,即便他口中不说,我依旧害怕他会因此而看低我,甚至觉得我们一家子欺骗了他,心里有了怨念。
而他,依旧包容着我所有的不堪与丑陋。
昏睡了这两日,我不知外人是否听闻了此事,又会如何看待我。其实,外人如何看我,我并不是很在意,若因此连累了一直以来痛苦不堪的张庆延,那便真的是我的罪过了,对周彦华而言更是不公。我与张庆延那段令世人所不容的不伦之恋,周彦华一直都是局外人,一切都与他无关,而他却娶了我。这有损他的名声。
我忍着心中诸多疑虑,在阿娘的监督下填了肚子。因有两日未进食了,大夫离去前曾叮嘱阿娘在我醒来后,只做些补身子的汤粥给我填肚子,也不能让我吃得太饱。
阿娘撤去矮桌,收拾了我吃的残羹剩汤,坐在床边,抬手摸了摸我的脸颊,笑着说道:“感觉怎样?”
我抿嘴一笑:“精神了许多。”
阿娘点点头:“大夫说了,你身子虚,要好好调理。周先生想来也不放心你回娘那儿住了,外人照顾你,娘也不放心。我与周先生说好了,孩子出世前,我便搬来你这里住一段时日。”
我心中感念万分,眼眶微热,却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福多怎么办?”
阿娘嗤笑一声:“他多大的人了,你还怕他照顾不来自己么?”
想来,这些事阿娘早已与周彦华和福多商议好了,我若推拒,反而糟蹋了这几人的一片好心,只得点头同意了。
“诶,这没有婆婆妯娌的媳妇,虽是少了许多麻烦,终究是不便。”阿娘突然发出一声叹息,感慨万千地道,“你与珍儿嫁的人家简直是两番相反的景象。珍儿虽说受了佟家长辈的许多气,可有了身子的时候,也有人照料。不过,说来也奇怪,前几日珍儿为他佟家诞下女儿,佟老先生似乎比珍儿前些年生下秀明外孙时还要高兴呢,对待家人的态度也热络了许多。”
阿娘显然还不知晓佟亚群一事,而佟老先生对阿姊态度热切的根源,正是因佟亚群在外边有人一事而心怀愧疚。
阿姊既然不愿拿此事堵阿娘的心,我自然不好道明真相,只得隐瞒。
如此,我才深深地明白,阿娘对我瞒住我与张庆延过往的真相的良苦用心。张家为了张庆延,家人为了我,为使我们两人不受人诟病,两家人颇有默契地将真相烂在心底。
也许,平翠儿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无意中得知了这段不为人知的真相。她心里原本对我有着极深的怨念和恨意,若不是有张庆延时时警醒着她,而她的确在意着张庆延对她的看法,所以才一直闷在心里。
自那日后,我不知张家人如何了。而我,更不敢再去见张庆延。
阿娘说,自那日平翠儿告知我真相后,张家人便将她囚禁在了张家,不允许她出门。至于张庆延如何,阿娘并未与我谈起他。而外人只道我是身子虚突然在张家门前晕厥了过去,并不知晓背后的缘由。
而关于我与张庆延是否真的有着血缘关系,阿娘与我说了当年张家拿出了与我身上并无二致的生辰八字,上面明明确确地写了。他是兄,我是妹。
阿爹当时抱回我时,也看到了缝在我身上的生辰八字上有注明我是妹妹的身份,因阿爹在山里遇到我时,只见了我一人,便认为是我的亲生父母重男轻女,也因此将生为女儿的我给扔在了山里。
而张家人却知晓我的存在,在听说爹娘收养了从山里捡来的女孩后,那家人就知晓我与张庆延的关系。所以,张家人才极其不待见我,不愿意看到我与张庆延走得过近。
我一直看得明白,张家父母是发自内心地喜爱张庆延,就像爹娘对待我一样。他们也许与爹娘抱着同样的心思,不想让他知晓自己是被收养的孩子,所以才极力地隐瞒他的身世。他们不想我与他走得过近,又不忍告知他真相,只能一力从中阻扰。
也许,一开始,张父张母并没有太多的顾虑,以为我与他也不过是小孩子间的纯纯的喜欢。后来,长大了,懵懵懂懂地知晓了男女之爱,张家人便一力从中阻扰。直到张庆延向家人提出要娶我时,张家父母被逼无路,又不忍张庆延知晓背后的真相,才将当年的真相告知了我们一家子,让我知难而退。
那时,我因接受不了那样的真相,便寻了短见。而爹娘却对张家这般保全张庆延牺牲我的做法十分不满,也因此对张庆延也没了什么好脸色。
那段时日,我整个人恍恍惚惚,更不愿见到张庆延,爹娘更是从中阻扰。张庆延一直被埋在鼓里,爹娘又因应了张家人的话,没有将真相告知他,只是说他差点害死了我,而以我也不愿再见他为由,想劝他远离我。
在我渐渐忘却那段记忆,渐渐忘却他后,他果真没再在我面前出现。
这些事,我隐隐约约有了些记忆,往深处去想,又会头疼。
想来,这也是食用云菇后的后遗症吧。
阿娘明白,我既已知晓了真相,若不将那些事与我说明白,反而令我更不安,便一五一十地将当年的事对我说了。周彦华也是在事后才从阿娘口中得知了这一切的真相。
我不由得又十分在意周彦华得知此事后的态度,便问着阿娘:“他……当时说了什么?”
阿娘摇了摇头,凄哀一笑:“周先生当时很震惊,样子也有些不对劲,却是什么也没说,就一直守着你,也不说话。娘当时真怕他会因此对你失了好感,而他又一直尽心尽力地照看着你,就是不与人说话。”
“那一日,娘也不敢再与他说话,怕刺激了他。不过,送来的食物,他也都吃了。等我晚上想来看看的时候,发现屋子里没有点灯,我怕你们出什么意外,便进屋看了看……”说到这里,阿娘却突然顿住了,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意味不明地笑了。
被阿娘如此看着,我竟不由自主地红了脸颊。
摸了摸脸颊,我问道:“女儿脸上有东西么?”
阿娘眼里的笑意愈发令我发慌,却是听她笑着说道:“娘点上灯进来一看,发现周先生已抱着你睡着了!娘才走近,他便醒了,像今日一般红透了脸。”
我不禁又想起了之前被阿娘撞破的亲密画面,红了脸颊,却是埋头道:“娘又笑话女儿!”
阿娘笑道:“娘为你们高兴呢!看到周先生这样爱护喜欢你,娘这心里才算踏实。你不知晓,他那一日一句话也不说,可真是令娘不安。”
要说周彦华这人,在外人面前可真称得上是个闷葫芦,所有的情绪他都会很好地收敛起来,若非与他多次接触,旁人只会觉得他这个人不太好相处,不易让人生出亲近之意。然,接触过后,才知他是温和沉稳之人,反倒给人一种亲和之感。
自与他做成夫妻以来,在我面前,他即便心里仍旧能藏住事,却在我提出质疑的时候,也会想到与我细说。
听阿娘细说了这两日他如何如何衣不解带地照看着我,我心中感动,却又经受不住阿娘这没完没了的打趣,索性闭了口不再言语。
而阿娘也知晓我如今身子虚,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收拾一番,叮嘱我好好静养后便出了屋门。
周彦华用完饭便又回了屋子,见我坐在床头发呆,近前轻声唤了唤我。
我回过神,对他挤出一丝微笑:“你不去歇歇么?”
周彦华坐在床沿,一言不发地盯着我。他的目光太过温和沉寂,令我有些心慌意乱,想到阿娘说起他知晓真相后的表现,我又有些心虚,慢慢垂下了脑袋。
我的双手正不安地搅弄着身上的被子,感知到他的靠近,我掀起眼皮偷偷打量着靠近的脸,咬了咬嘴唇,又移开了视线。
发生了这一切后,知晓他之前的反应后,我反而有些不敢见他。
然而,我并不反感他一如既往的亲近,只是愈发愧对他这份关爱。毕竟知晓了自己那段不堪的过往,即使记不完全,我也觉自己身心不堪,不配他这样的爱护与包容。
“你在躲着我?”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听在我耳里却又带着说不出的低沉慵懒,令我的心口微微一颤。话音落在耳畔,我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他呼出的气息却一阵一阵地萦绕在我脸侧,撩拨得我的耳根阵阵发烫。
我经受不住他这般暧昧,缩住脖子,弱弱地唤了一声:“周彦华……”
“嗯……”周彦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声音听上去懒散至极,却又带着撩人心扉的慵懒随意,生生酥化了我的心。
他这般模样,我反倒说不出话来。茫然无措之间,猛地感觉肩头一沉,却是他将头搁在了我的肩上,似梦呓般地唤道:“美珠……”
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不见他再发言,微微偏头看向他,却见他双目微闭,眉头微蹙,嘴里喃喃念着我的名字。若不是听他呼吸轻缓均匀,我还以为他是醉了酒。
看来,他是真的累了,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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