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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玻璃箱内的液体终于流尽。纪安微微眯眼，去看被关着的人。他落到了地面，血肉外翻，狼狈地躺倒在那，胸膛不断起伏，喘着粗气，他费力偏转头，睁开一双浅绿色的眼眸，特意朝她盯来。
此情此景，让纪安不由想起与祁洄初见的那一天，他也是这种虚弱又暗藏攻击的姿态。
“打开，我要进去。”纪安说。
“它们很凶。”洪英提醒了一声，就让洪雄开启了玻璃箱。
弯腰走进，空气中是浓烈的酒味，混着血味，还有一缕明显不同的味道，有些熟悉。纪安嗅了嗅，瞬间警觉起，是辛辣的硝烟味，与那条蛇形畸变物感染灶里的气味相似。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气味？纪安暗惊，抬脚走近，越是靠近地上躺着的人，那股硝烟味就越浓。与他有关？当离他只有一步远的距离时，他的眼里瞬间闪过一股憎恨，甩尾就要朝这边打来。
「停下。」祁洄的声音传到他的脑海里。
「为什么？他们都是坏的！」
「我要看看，她想做什么……」
纪安及时后退，然而对方也突然拐了个方向，将尾巴狠狠砸到别处，像是半途后悔了。
有些意外，纪安停在原地，与他保持着距离，低头审视。他的头发也很长，被血水浸湿，粘腻的、乱糟糟的，铺散在地面。顺着长发，视线移到他的面容，纪安一顿，他的眉眼之间，竟然有些像祁洄。相似的精致五官，相似的冷眼防备。要说不同，就是他的眼睛里明显带着仇视，明显想要将她杀之而后快。
明明揣着敌意，蠢蠢欲动，然而身体却老实地躺着，没有要发动攻击的意思，仿佛被什么克制住，在压抑着自己。总而言之，很矛盾。
观察完毕，纪安弯起嘴角，露出惯常的笑容，开始与他对话：“叫什么名字？你长得也蛮好看的。”
宿舍楼里，祁洄一愣，耳边还回绕着纪安的话语，手指不经意间蜷起，按了按掌心。
「她什么意思？」
「回答她。」
他的眼眸闪着微光，好久，才张了张嘴，含糊地说了两个字：“尼亚。”
意料之外的听话。
守在玻璃箱外的洪英听见，肥脸上的肉一抖，大感震撼：“他竟然还会说话！以前从来没听见过！”
“尼亚，”纪安轻唤，靠近了些，特意蹲下身拉近距离，用真诚的口吻诉说，“不用怕，我不会害你。”
一如既往的温和，也是一如既往的真假难辨。祁洄借着尼亚的眼睛，看着她露出没有差别的笑容。忽然间，心头莫名涌起一个想法：如果当初她遇到的是尼亚，大约也会用对待自己的方式去对待他……自己所经历的，大约也可以套到尼亚身上……
「唔！她碰我气味腺。」
尼亚突然喘声说，祁洄登时回神。
就见纪安不知何时，凑得很近，贴在尼亚的脖侧，手指还在他的气味腺上来回按压着。
「推开她！」
「没……力气……」
纪安皱眉盯着尼亚的脖颈，那里隐约有一条银色的线，与畸变物感染灶的标志一模一样。目前为止，这种标志从未出现在人身上，就连她也没有。眉头更紧，纪安加重力道，感受着指腹下的跳动，随着尼亚口中溢出的喘息，那股硝烟味愈发浓重。
难道，已经能够感染人了？
「咬她，别给她碰！」祁洄冷着声音继续指示。
尼亚听罢，强撑着低下头，尖牙咬上纪安的虎口，用力，刺穿她的手套，压在皮肤上。纪安只意外地扫来一眼，又转开，继续手里的动作。她发现了规律，只要从下推动到上，皮肤里就明显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随后就有浓浓的硝烟味溢出。
「唔……这个变态……不松手」
视界晃动，发白，变得模糊，最后断掉。
祁洄睁眼，就回到了所在的地方。他嚯一下站起来，黑着脸，抬脚就往外走。身后的几个保镖立即跟上。下了楼，却没有方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
摸到口袋，才想起有她给的手机。手指用力按动，携着几分不明的火气，呼叫起她的电话。
这边，纪安终于收回手，确定这股硝烟味就是从尼亚的脖侧溢出的。想起森礼捕获的小乌龟，那一股甜津津的糖味，纪安望向右边的玻璃箱，陡然起了猜测，忙迈步出来，跟洪英说：“那边的，也放掉液体。”
洪英抬手，示意洪雄放掉，又转向纪安问：“怎么样？畸变物是怎么造成的？”
我能知道就好了。纪安暗自苦笑，面上却巍然不动：“这是我跟你们合作的本钱，不便透露，还望海涵。总之，我会解决掉的。”
右边玻璃箱里的人缓缓下降，她没有动静，不像尼亚那样有活力。也不对，纪安回头，尼亚现在也算不上有活力了。又低头看了眼虎口，只有手套破损了，并没有咬到她，力道和祁洄比起来，差远了。不仅长得像，竟然还有一样的咬人的癖好。
当液体放尽，纪安准备进入玻璃箱，手机就响起了。摸出来一看，是祁洄。
“回来。”接通后，他没头没尾地命令道。
“怎么了？我还在忙。”
“回来，马上。”他说，“不然我会去水里。”
纪安有一瞬的哑言，咬了咬腮肉，才道：“认真的？”
“是。”很肯定的语气。
“好，”纪安声音微冷，“我马上回去。”
“要走了？事情还没解决呢！”洪英也听到了对话，拧眉不悦，“他也太无理取闹了吧，还寻死觅活！”
“不急，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临走前，纪安还是进了玻璃箱，一进去，心中的猜测就得到了印证，这里边确实有一股甜腻的红糖味。
快步过去，地上的人闭着眼，昏昏沉沉的，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表明她还有呼吸。纪安照旧掌住她的脖颈，一眼就找到了那条银线，用同样的手法按动，甜味愈浓。两种新的感染灶气味，都在这里找到了。这其中，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
因记挂着祁洄，纪安只能按下进度，匆匆离开，带着少有的阴沉。最好，他最好有合适的原因，否则……
返回宿舍，已是深夜。
在几名保镖的围护下，祁洄坐在客厅里。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抬头，就见纪安携着冷风进来。她定定地望向他，头一偏，示意房门：“进去。”
关上门，隔绝了保镖的视线。纪安拉过椅子坐下，看向靠在床边的祁洄，“说，有什么事，要叫我回来？”
“你去哪了？”他没回，而是反问。
“工作。”纪安又拉回话题，“究竟有什么急事，需要你动用这种威胁？”
“我想知道，你去哪了？”祁洄继续问他的问题。
纪安沉默住，声音更冷：“就为这个？”
“为什么不告诉……”话语未尽，纪安突然抢上来，摁住他肩膀，将他放倒在床，掌心捂住了他的嘴。
“听着，”纪安直视着他，眼睛里含着冷光，“珍惜你现在的自由，不要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如果你执意乱来，就别怪我对你做些什么了！”
好凶……她第一次对他这么凶。
眼眶没来由的，有些发涩。祁洄抿紧唇，用力转过脸，拒绝与她对视。见他久久不语，猜到自己或许过火了，声音便软下来：“我只是去工作，没上哪。”
假话。看样子，她是不会说的了。要怎样才能找到他们？思索着，眼前飞过一只蚊子，眸光一动。控制这种体型的，凭现在的能力，大概可行。只要让蚊子附着在她身上，就能知道他们所处的位置了。
念头一起，就付诸行动。微量的信息素刚泄出，就引来了纪安的警觉。
“柑橘味，”纪安眉目一凛，“致畸原！”
她在空中嗅闻一番，联想到什么，就将视线转到祁洄的脖侧。不由分说，直接上手，粗糙的指套就压在了气味腺上。祁洄一抖，慌忙收住，却已来不及。她俯下身贴过来，没有闻到气味，手指就娴熟地按压起来。
“……不准碰我！”他开始挣扎，手臂横在身前，去推搡她。
“没碰你。”纪安腾出一只手，压住他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则继续摩挲着他的脖颈，又靠近，嘴唇几乎要贴上他的皮肤，“你这里刚刚好像有些气味。”
受她接连不断的刺激，口腔内开始分泌出唾液，祁洄哑声，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吞咽着。方才还在反抗的手已软下来，无力地被她握着。
“奇怪，现在一点都闻不到了。”纪安专注着搜寻气味，耐心地，用力地，揉弄他的脖颈。这时，耳边听得些微诱人的轻哼，转头看去，才发现他的面颊已绯红一片，眸光涣散，虚虚地望着她，嘴唇微启，两片唇瓣也异常红润，带着些异样的水光。
纪安被他的模样晃了下神，揉弄的动作停住，转去拍了拍他热腾腾的脸颊：“怎么了？”
瞥到她被咬坏的手套，走失的神志回归，带回一点清明。抬手，仿佛泄恨似的，拍开她的手腕，用沙哑又明确的语调，说：“别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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