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珍听了差点笑了出来,没想到马氏真的信了旺前夫这个命数。姚珍觉得姜子牙待自己还算不错,刚才马氏在外面闹过一阵了,算是完成了轩辕的嘱托,没必要再让姜子牙继续丢人了。马氏若口无遮拦,说出命运之神托梦一事,姜子牙又不是乡野村夫,万一起了疑心反而不美。
姚珍上前一步,扶住马氏的说,截住她的话头,笑道:“姐姐,咱们坐着说。”
马氏姜子牙就来气,一肚子火没地撒,听到姚珍开口,便转头看向他。见姚珍年纪轻轻,居然只管自己叫姐姐,一点都不知道敬老,心里越发来气,指着鼻子骂道:“哪来的猢狲,看清楚了,我是你奶奶。”
这要是别人,敢这么骂他,姚珍肯定不能惯这臭毛病,直接怼回去。但马氏是自己诓来的,人家好好地来,自然得好好地给送走。
姚珍也不动气,依然笑眯眯道:“我看您这样子,以为也就五十出头呢,可不是我姐姐。”
遇人减寿,尤其是女性谁不爱听别人夸自己年轻。马氏听了姚珍的话,立刻气消了一大半,讷讷道:“老身我都快一百岁了。”
姚珍佯装惊讶道:“哎呦,真看不出来。我今年四十六,叫您声姐姐,您应下来的话,可真就重回五十岁了,回头还能再活一百年。”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姚珍长得好,又满嘴甜言蜜语,哄得马氏喜笑颜开,任由姚珍搀扶着坐到了椅子上,方才大帐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扫而光。
姜子牙看到马氏就觉得头大,见姚珍不过寥寥数语,就让她软和下来,激动地都快哭了,心想:马氏这张嘴也就姚珍能治得了了。
李家父子四人自是知道姚珍能言善辩,但听他几句话就说得马氏怒气全消,除了哪吒,剩下三人少不得佩服姚珍的厉害。只有哪吒越发愤恨了,心道:对一个农妇都这么低三下四,偏不肯对我服个软。
姚珍又命军士献茶,等马氏喝了几口茶,才问道:“既然叫了您一声姐姐,那我就是您娘家人了,您有什么事,就和弟弟我说。”
马氏想想,方才撒泼那么久,也算够本了,完成了老神仙的交代。自己上了年纪,没体力一直跟这胡闹,又看姚珍说话客气,便想:不如先好好和他说话,他若不允,我再和他闹。
马氏瞥了姜子牙一眼,不屑道:“这老头是我的前夫。”
姚珍立刻赞道:“男才女貌,果然相配。”
姜子牙心道:配个屁。但姚珍好不容易给马氏哄好了,他可不敢在这节骨眼上再惹马氏生气,只能腹诽几句。
已经有几十年没人夸过马氏的容貌了,如今听姚珍夸她好看,难得心下羞涩,脸上一红,继续道:“当年我嫁给姜丞相,那时候他可没什么本事,干什么都不成,还靠我养了好一阵子呢。后来抛下我去了西岐,才有了如今的富贵。”
姜子牙听马氏颠倒黑白,气得浑身哆嗦,忍不住想要反驳。但见姚珍瞪了他一眼,轻轻摆手,强忍下心中怒火,看姚珍如何应付。
姚珍追问道:“那您今天来,是怎么个打算啊。”
马氏看看姚珍,又看看姜子牙,一咬牙道:“当初他投奔西岐的时候,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我给他做的呢。他如今这般厉害,我要一百金,做养老钱不过分吧。”
姜子牙早猜到马氏今日来,是想要钱,但没想到她居然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两金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众人也震惊于马氏的胆子,就算当年姜子牙花了点马氏的钱,这么些年连本带利也要不了这么多吧。
姚珍正色道:“不过分,一点也不过分,姐姐您稍坐,我和丞相后营给您取金子去。”说完,又快步走到姜子牙身边,拽起他的胳膊就往外走,边走边道:“来,丞相,我和您说点事。”
二人来到姜子牙的寝帐,姜子牙不悦道:“姚将军,你怎么就应下来了。”
姚珍看姜子牙一脸愤愤不平之色,劝道:“姜丞相,您看看中军大帐门口聚了多少看热闹的士兵,我若不应下来,她之后口不择言,再说点什么,损害的只能是您的声誉啊。就算她说的是假的,您也能学她那泼妇骂街的样,当着满营将士的面和她争辩吗?”
姜子牙闻言一怔,不免沉默,马氏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己确实不能把她怎么样。
姚珍看姜子牙怒色略消,若有所思,继续道:“如今您位极人臣,马氏不过一乡村妇孺,身份天壤之别。您和就算说赢了她,只会让别人说您以势压人,何况流言蜚语本就不分对错。”
就像雍正出版大义觉迷录,本意是替自己辩护,结果老百姓只对书里的那些八卦感兴趣,根本不管雍正说了啥。
姜子牙知道姚珍说的确实有理,只是咽不下心中那口气,让他给马氏一百两金子,比杀了他还难受。姜子牙现在是能体会哪吒的感受,为何原先宁可受军法,也不愿同姚珍低头,太憋屈。
姚珍苦劝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您和她好歹做过一年的夫妻,何必吝啬这些小钱。再者宰相肚里能撑船,没必要同她计较。要我说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您快点把她打发走才是正理,以免名声受损啊。”
二人正在说话,就有士兵跑过来,哭丧着脸道:“丞相不好了。”姜子牙这一早上听了两次丞相不好了,他到底上了春秋,有点承受不住,不禁有些头晕眼花。
姚珍眼疾手快,急忙扶住姜子牙,厉声道:“有事说事,别故弄玄虚。”
士兵慌慌张张道:“杨戬、雷震子、韦护三位将军捉了三妖回来。哪吒将军不知怎么回事,就看上了妲己,闹着要放了她呢。”
姜子牙以为自己被马氏气糊涂了,产生了幻听,用手掏掏耳朵,再次确认道:“你说谁看上了妲己?”
士兵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道:“哪吒将军看上了妲己,他都和几位将军打起来了,说是谁敢碰妲己一下,他就要杀了谁。”
姜子牙听后脸色巨变,心下又惊又怒,这哪吒是吃错药了吗,怎么就看上妲己了。姜子牙闭上双眼,痛苦地捂住胸口,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姚珍看姜子牙气得摇摇欲坠,心里悄悄替他默哀了三秒。姜子牙确实太倒霉了,姚珍本来计划的挺好,谁知马氏自作主张,提前来了,这事都赶到一起了。
姚珍冷静道:“丞相,事有轻重缓急,马氏好打发,先给她送走了,再全力解决哪吒将军的事。”
姜子牙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半点主意都没有,听了姚珍的话,才稍微有了些头绪。确实如姚珍所说,他没有精力再去和马氏掰扯了,无奈摆摆手道:“就依你之言。”
姚珍见姜子牙松口,忙命人取了金子给马氏送去,打发她回家。马氏得了一百两金子,也不管姜子牙去了哪,营里怎么突然就乱哄哄的了,欢天喜地的回了家。
马氏坐在马车上,才有闲心,稍微可怜一下自己那个前夫。她虽是老眼,却不昏花,记忆力也十分出色。她方才看的分明,姚珍的眉眼与她前些年见过的命运之神颇为相似,而且声音听起来与十几天前神仙的声音一模一样。很明显,姚珍就是那位命运之神。
马氏不知姚珍是奉了轩辕的命令,要整一整姜子牙,只道朝廷里的派系纠纷。有人嫉妒姜子牙,故意找上自己给他下套。不过这都和她没有关系,得了这百金,她晚年算是无忧了。
张老三见妻子真的讨到了百金,对命运之神的话深信不疑,不禁想到,既然马氏是个旺前夫的命格,那自己若成了她的前夫,不说封侯拜相,但攒下些基业应该不成问题,于是狠下心肠休了马氏。
马氏有了养老的本钱,也不在乎张老三了,带着百金回了娘家,过继了一个侄子给自己养老送终,倒也安享晚年。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姚珍听说哪吒发疯了,心中大喜,面上却露出焦急之色,忧心忡忡地看着姜子牙。姚珍暗道:何游这小子炼丹果然有两下子,这么快就让哪吒爱上了妲己。
姚珍请何游炼了两丸丹药,一阴一阳,服用阳丹之人,会对服下阴丹之人产生狂热的爱恋。虽然药效时间不长,只有十来天,但也够哪吒喝一壶的了。姚珍美滋滋的想道:我真是小天使。毕竟哪吒是绑架以及谋杀未遂,自己只不过是让他痴迷妲己几日,已经很善良了。
姚珍跟着姜子牙准备去看热闹,刚走了没两步,就遇到了武王身边的太监,给姚珍拦下来了,说是武王有要事相商。姚珍想着好饭不怕晚,哪吒这事没十来天解决不了,因此也不急着去看哪吒出洋相了,先跟着太监去面见武王。
来往武王营帐,姚珍看武王脸上带着淡淡的喜色,嘴角亦带着笑意。他知道自己这个便宜舅舅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如今西岐大军兵临城下,纣王已成瓮中之鳖,武王龙登九五不过是这几日的事了,这才能在武王脸上看出些情绪。
武王见了姚珍,招手道:“好外甥,坐舅舅身边来。”
姚珍一看就知武王有机密事要说,赶忙坐了过去,侧耳倾听。
纣王本只有姜后所生的殷郊、殷洪二子,俩人叛逃出了朝歌,纣王怕后继无人,就广纳嫔妃,以求诞下子嗣。有一日纣王出宫打猎,突然天降暴雨,纣王在一李姓农民家中避雨,看农户的女儿生的貌美如花,等避雨结束就把李姑娘带回了宫。李妃进宫后颇得宠爱,生了个儿子,取名武庚,被纣王立为太子,今年已经十三了。
武王这几日一直头疼该如何处理这个武庚,和宗亲、亲信大臣们讨论过数次,有人说杀,有人说留。武王想着姚珍一向聪慧,便打算问问他的意见。
姚珍听完后,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乾隆莫不真是纣王转世,两人都热衷于题诗不说,避雨还能避出一段艳遇来。
姚珍沉思许久,问道:“李妃真的是农民的女儿吗?”
纣王宫里好几个妖精,这李妃要是妖怪所变,那也不用纠结了,直接让人把这对母子收了,给通天送去。反正通天喜欢收小动物为徒,专业对口,何况他现在元气大伤,正需要人给他充门面,收徒的门槛低。
武王叹息一声,用手按着太阳穴,道:“孤已经让人查过李妃的底细了,她家祖上好几代都是农民。”
姚珍一听就知这事难办了,李妃祖上八辈贫农,根正苗红,不是妲己那一挂的,霍乱朝廷的妖妃。她的儿子算是农民的儿子,身世清白,又年纪尚幼,确实不好下手。
如何处理武庚,是朝廷大事,姚珍不敢怠慢,皱眉苦思许久,郑重道:“武王,这武庚杀不得。纣王虽然暴虐,以至民不聊生,但商民只对纣王怀有怨恨,对商朝本身依旧忠心耿耿。武庚是纣王唯一的血脉,若是杀了他,必然会激起商民的反抗情绪,让他们团结一致,与周军为敌。”
武王已经请巫师占卜过数次,卦象都是不宜诛杀武庚。周室宗亲也倾向于留武庚一命,本来臣伐君就有些得位不正,再把幼童给杀了,更伤天和。
武王看姚珍的想法同自家人说的差不多,点点头又问道:“若是武庚有复国之心,又该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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