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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议政殿。
雍朝建治百年,太极宫龙首原殿基顺势而下,配以龙尾坡道,漆成赤色的宫柱历久弥新,玺踩贴金柱头勾勒出龙首威严。
姬襄被低头前行的宫人些引着,一步步踏上长阶。
抬头一望,且见崇阁巍峨,层楼林立,屋檐四角攒尖,碧瓦飞甍,高垣睥睨,禁帷低张,侍从些垂首候立在殿外,静谧不语。
如今这天下共主——雍朝玄帝在殿内与高官些议事,其余官员都被叫退。
候在殿外的大内侍黄绦见着远远行来的姬襄,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里头鲁统督大声嚷嚷:“这邶国也不是安生的,屯兵自重,边关风声又紧,但凡京城这边有所放松,便是腹背受敌的局面。”
“要臣说,这亲事可有可无,臣不信邶国那老狐狸会为了所谓的一纸婚约,会打消了这野心!”
另外一道板正的声音响起,“禀圣上,臣私以为,天下何以治,礼法顺之,兵武慑之,现如今邶国相较其余几国,已算得上忠心向主的,此番邶国公子更是不计较谣言,远赴千里进京商谈婚事,诚意可见一斑,兵戈既未动,那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姬襄记得此人,府正宋直,专司皇室礼秩之事,外边传其人极其正直迂腐,这次听下来倒不是那种老酸儒。
从他们的话语之中也能知晓此番濮归昀也是过了明路来京的,其名望引得这些文人雅士替他说话,也不稀奇。
殿内争个不休,百官商议姬襄婚事,殿外被正主听了去,饶是黄内侍也只能赶紧引着姬襄到一旁,唤来自己徒弟进去禀报,自己则恭敬道:“王姬稍候。”
随后,几位阁老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脸色凝重,眉头快揪成一团。
最前头是如今世族名流之首谢承嗣阁老,与上一世双鬓斑白不同,此时的谢阁老乌发浓密,精神矍铄,眼神温和深邃,看起来不像权倾半朝的阁老,像是寻常人家家翁。
见着还是庶人的姬襄只是笑着道声:“阔别诸年,殿下可还安好?”
姬襄也回之一礼,“尚好,阁老风采一如从前。”
谢阁老眼角的笑意更深,连忙摆摆手,“臣这把老骨头也中用不了几年了。”说着,状似提醒道:“殿下一回京算作苦尽甘来,您本身便是天潢贵胄,如若不出差当便是一生富贵顺遂。”
至于何差当,两人都心知肚明。
姬襄仍旧笑着,没接话。
谢阁老也不在意,叹了口气,不紧不慢沿着长阶下去。
人都走尽了,殿内的内侍才打起帘子,请姬襄进去。
初秋时节白日里算不上冷,这里头却早已烧起地龙,两旁婴儿手臂般大的红烛烧着,鎏金卷耳瑞兽香炉的兽嘴顶盖之上,静静吐出一袅白色金香,殿内寂若死灰,隔着金织龙凤屏,地上投出的一团晃动的暗淡人影,添了几分幽阒。
内侍退下,姬襄绕过屏风,走至案前。
龙案上的折子、文章些几乎快堆成小山,部分批注好的奏折安稳地放在案旁的小桌上,其余的墨砚、朱笔、镇纸四处散落,约莫是被拿来砸人了。
玄帝手中正拿着一本朱红折子,脸色不定,他微微倾斜折子朝着一旁的灯笼,才看清楚了些。
他“砰”地将折子扔在案上,喘着粗气,其余内侍见状跪下,只有黄内侍从一旁递了口热茶过去。
玄帝没接,他眯着眼,将目光落在姬襄身上,一言不发,眼眸深邃威重,让人下意识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姬襄与他平视片刻,终于看清这位阔别已久的父皇。
他皱纹渐深,微蹙的眉宇愈发显得沧桑,明明与谢阁老是同年生人,却已双鬓发白,面带病容。
不得不承认,这位历经多变的帝王终于是到了垂垂老矣的年纪。
姬襄率先动了,她行跪礼:“见过圣上。”
话音刚落,玄帝便将拍在案上的奏折砸过来,不巧,折子的四角尖锐,刚好砸破她的额角。
随之暴怒之声响起,“你做的好事!”
她无视传来的刺痛与鲜血,拾起带有血迹的折子,字迹大气工整,正是言官的上书,状告她不遵女德,言行无状,该重罚。
“民女认罪。”姬襄面色平静,将折子放在一旁,磕头认罚,旁边的黄内侍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欲言又止。
龙案后的人神色微沉,一人坐一人跪,隐隐僵持着。
这番倒是玄帝先软,他挥挥手示意黄内侍将姬襄扶起,放松点语气:“孤才召你回京,便给孤惹出这些事,你方才在殿外也听见了,这婚事,是家事更是国事,你是如何想的?”
姬襄垂眸道:“圣上教训的是,民女受教。”
额角的刺痛使她保持着平静,“民女区区庶人,品行不堪,这婚事还是……”
话音未毕,一位小内侍匆匆飞跑进殿内通报。
“圣上,邶国公子请见。”
玄帝怀疑的目光在姬襄身上扫了扫,似乎在揣测这位邶国公子的来意。
前头百官的话说的明白,也从中可看出如今邶国的国力不容小觑,雍朝自古分封而治,这些分封出去的异姓王与亲王些如今养出野心,成了京城的心腹大患。
但碍于师出无名与边关外的异族虎视眈眈,京城始终没动,只能靠着礼治与联姻继续笼络。
邶国地处偏北苦寒之地,偏生矿产丰富,强兵健将,实力当为封国之首,而这位邶国公子濮归昀便是入了宗祠的嫡出公子,未来的邶王,地位稳固,饶是他也要小心三分对待。
“请邶国公子入殿。”
黄内侍应声,亲自去迎濮归昀进殿。
脚步声由远及近,姬襄抬头看去,烛火照耀,与前夜不同,此时的濮归昀伴着通堂明亮的灯火,似乎此间风光都汇集于他之身。
其人龙章凤姿,天地质然,暗金色的公子礼服衬着他俊美的面庞,剑眉英挺,许是自外头来,眼尾带了些凛冽的寒意,目光静沉如海,分明年岁算不得大,却让人为之莫测心颤。
姬襄忽然想到宫人偶然间提起的雅趣,濮归昀性喜静,不爱去甚名流集会,只一次意外去寻好友,适时众宾客高坐一堂正在玩流水觞花,一文士抬眸见这位邶国公子,忍不住道:“童稚语戏说山中无仙人,吾醉梦醒见月上升神气。”
如此风姿,当世唯有一人。
仿佛感知到什么,濮归昀一进殿,目光攫在她身上,几不可闻地皱眉,莫名多了些肃杀。
他行了揖礼,“见过圣上。”
玄帝原先冰寒的脸色瞬间融化,大声叫好。
“好儿郎,你父王近来身子骨可好?”
邶王年轻时四处征战,年岁大了之后暗伤都显出来,邶王府药汤不断,政事都转交给濮归昀处理。
濮归昀垂眸:“臣进京时,父王尚在病榻,叮嘱臣必定要叩谢圣恩,感念圣上惦记。”
玄帝闻言,叹了口气,“想当年,孤与你父王一同征战四方,宿寐相伴,袍泽深厚,如今倒是许久未见了。”
姬襄猛地看向玄帝,荒诞感浮上心头,玄帝这是何意,想召邶王入京?
虽说当年京城命诸国送质子入京,其余诸国即使是李代桃僵也送了个人过来,唯有邶王称自身年老多病,全靠濮归昀一旁侍候,派邶国最精锐的军队护送一封陈情表入京,狠狠打了京城这边的脸,一时之间朝野争议声不断,也是这百官些忌惮邶国的导火索。
但命堂堂邶王入京为质,一来不妥,二来这不分明向其余他国示威吗?
濮归昀神情丝毫未动,回道:“父王体弱,不比圣上,故特命臣进京觐见,以表为臣之道。”
玄帝沉默片刻,含笑点点濮归昀:“邶国有你,是大幸。”
“有圣上在,是国之大幸。”濮归昀开口,众多内侍附和。
一旁的姬襄眼眸低垂,听着这话语之下的暗潮汹涌,忍不住感叹,前世这个时候她还躺在后宫,原来此时便已经如此了。
玄帝转而看向姬襄,缓缓道:“贤侄此番求见,可是为了你们二人的婚事?”
姬襄想起还未补上的半句话,刚想开口就听着玄帝接着道:“你们二人乃是自幼订下的亲事,事关国事,这谣言外头传的风风雨雨,有多少有心人推波助澜自是不用提,贤侄有大才,当是想的通。”
“圣上说得是,臣此次进京正是为了这婚事。”濮归昀说罢,眸光微微一敛。
“臣承父命,正式向王姬下聘书。”
姬襄几近是下意识躬身行礼道:“邶国公子所言有理,这婚事还需再三……”考虑。
等等——下聘书。
便听得玄帝那边大笑,“好啊,如今孤不羡你父王,也算有半个好儿郎。”
众内侍高声贺喜,一时间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一松。
*
被黄内侍送着出了议政殿,姬襄脑子还是发懵的,心下惊诧,仍然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在殿内听到什么。
下聘书?
那日在她殿内,濮归昀问她退亲一事可想好了,她反复揣摩,不就是想让她下定决心退亲吗?完全不明白怎么没过多久,他就变了主意。
况且外界的谣言惹得旁人碎嘴,依照濮归昀的性子,这婚约大概就到此为止了。
如今怎么会?!
仔细想想,方才殿内君臣暗地不和,许是为着邶国,濮归昀才不得不忍耐下,以婚约之事表明他的忠心。
姬襄抿紧嘴唇,停住脚步,忽然抬头看向身旁的人,“其实你不用如此,圣上方才不过是试探,万不会现下召邶王入京。”
玄帝是年老,但脑子清醒,召诸侯王进京毫无好处,他自然不会做,所说不过是试探濮归昀的态度。
濮归昀与此同时停下步伐,身影半藏在宫影之下,让人只能约莫看清他一半的神情。
只见他嘴角勾了勾,“孤如此?帝姬是指孤未有主动退亲这事吗?”
姬襄听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点头,“我如今只是区区庶人,外头又传的难听,对你不住,这亲事万万不能继续。”
自上一世到如今重生,她自问最有愧的便是眼前之人,无论如何今生如何,也万万不能再连累他。
山中仙人便该高悬一世,不染俗世尘泥。
风声寂寥,侍从们远远跟在身后,两人周遭凝滞。
姬襄后知后觉感到身上的寒意,同时窥清眼前之人的神情,眉眼间尽是不郁。
濮归昀缓缓抬起微冷的指尖落在她额角的伤上。
她听见他说:“方才你在殿内是想开口退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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