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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暂和傅黎带走几个禁军缓缓骑行在往北军府的官道上。
杨暂道：“没想到吧，我也来了。”
傅黎打趣道：“杨大人神通广大，有什么难想不到的。”
杨暂一听，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瞥了眼后面随行的禁军，靠近傅黎小声道：“这话可说不得，到时候传到旁人的耳朵里去了，驸马可就是想要我命了。”
傅黎冷笑一声：“那杨大人还是坐好了，免得坠了马，那到时候可就是马儿要你的性命了。”
杨暂吃瘪不言，端正之后又与傅黎一同赶路。
宣州城内，陆谦亦接到了急报，汤奇私采铁矿一事被查办，侍御史杨暂亦上书检举王家与宣州刺史勾结侵地，两相夹击，陆谦恼怒万分。
“庆王不是还在城里吗？这个杨暂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眼下，陆谦、宣州刺史和王家家主王荃齐聚一堂，焦头烂额。
宣州刺史突然道：“此前，我常看见胡家大少爷胡慜旁边跟着个年轻男子，会不会就是陆大人说的杨暂？”
“胡家和杨家有关系？”
“听说有着姻亲关系。”
“你怎么现在才说！”
“下，下官也不知，那小郎君是朝中的侍御史啊。”
陆谦怒火中烧：“你啊你啊，可真是害苦了我了。”
王荃又道：“敢问陆大人，我们现在应当如何做？”
陆谦坐到一旁，细细想了想，眸光阴冷道：“王员外先回去将那些地契全都摧毁，除了生意上往来的账目也都不要再留下。”
“这……”王荃一听，这明摆着是陆谦想要和他撇清关系，但又不敢顶撞。
陆谦忙道：“此举虽是断了你与刺史的联系，但好歹不会让人查到官商勾结的证据，我在京中也能为你们周旋。”
王荃跪下，哭着道：“小人的身家性命都押在大人身上了，大人可一定要帮帮小人啊，这些年小人所得也分了您许多不是？”
陆谦将他扶起道：“你放一百个心，你给的银子那么多，我怎么舍得你出事呢？而且如今胡家既已背靠庆王，那我更不会让他们得逞了。”
“多谢陆大人。”
“快去吧，京里的人，快来了。”
“是是。”王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退出去。
陆谦瞧着他的背影，叫来宣州刺史小声道：“你派人盯着他，见他处理干净后，你也给他安排一下吧。”
“大人，不保他了？您不是说还要用他钳制胡家？”
“侵地之事非同小可，一个商贾，没了就没了，总不能为了保他把我们的命也赔进去吧？还是说，刺史大人是这般想的？”
宣州刺史忙哈腰笑道：“不不，下官一切都听陆大人安排。”
*
行至北军府地界，傅黎并未带着杨暂等人去北军府的中军大帐，而是直接往雁岭山铁矿的位置去。
行至峡口处，里面亦只传出了一些搬运重物的磕碰声，倒是不似傅黎第一次来那样，叫骂与痛唤齐天。
傅黎带着人走了进去，见汤奇正站在中央，督促着手底下的人搬着东西。
“汤都督。”傅黎老远就招呼道。
汤奇应声回眸，稍显惊讶道：“驸马老弟？你怎么来了？”
傅黎笑着走上前，“自然是来帮汤都督的。”
汤奇望见她身后的禁军，疑心道：“我看这架势不像啊。”
傅黎解释道：“也不瞒都督，在下确实领了来请都督回京的差事。”
“那驸马老弟的意思是？”
“都督放心，在下既然说过在下是来帮都督的，就一定是来帮都督的。”
“驸马老弟想怎么帮？”
傅黎扬唇道：“现下自然是当个瞎子了。”
汤奇跟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看向了他身后的众人道：“那他们也能同驸马一样？”
傅黎笑而不语，抬眼看向了如今已然算得上是空荡荡一片的矿场，问道：“不知，汤都督此番清扫证据，此前在这儿的那些百姓都去了何处？”
汤奇抚了抚须，笑得阴险：“人呐，是最容易泄密的东西。”他看向一处矿洞，“所以，我把他们都埋在里面了。”
傅黎闻言扯动嘴角，强笑道：“都督行事果然滴水不漏。”
她又道：“不如，我身后的这几位，也像都督此前安排的那样，把他们送进洞里处理了吧。”
汤奇笑意更甚：“他们可是同你一样，也算个钦差啊，他们死了，你怎么向陛下复命？”
傅黎道：“我活着不就行了？此地多山，难保哪儿就出了山匪，或者塌了方，谁让他们运气不好，没有躲过呢？”
汤奇赞道：“驸马老弟，说得有理，我这就安排人送他们进去。”
“不必安排得太多，免得他们生疑，你我二人一同进去，一前一后，自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傅黎说得胸有成竹。
“好好好。”汤奇连连点头，召来了几个与傅黎所带的禁军人数差不多的北军府卫兵，而傅黎亦编了个幌子，带走杨暂一行人进了矿洞。
往里行了一段路，傅黎贴耳对汤奇道：“都督，可是到位置了？”
汤奇狞笑回道：“到了。”
傅黎见状，往后一退，给了杨暂一个眼神，杨暂便抽剑，示意禁军一起，将在场的北军府兵士全部斩杀，再趁汤奇不备，将其钳住。
“你们这是干什么！”汤奇挣扎着怒道。
傅黎淡淡一笑：“当然是奉旨拿你了。”
杨暂也跟着道：“也多谢汤都督，今日把罪状都帮我们整理好了。”
汤奇破口大骂道：“陈式！你背信弃义！”
杨暂道：“直呼当今驸马的名讳，可是罪加一等哦。”
傅黎道：“无妨，他本就该死。”
“陈式，你这般对我，你不怕我在陛下面前也把你的事捅出来吗？”
“我哪般对你？若真要谈背信弃义四个字，也是你先开始的吧，如今我不过是还回来罢了。”
汤奇回笑道：“此前，是我错了，你这次放过我，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铁矿，铁矿也交给你。”
傅黎不屑道：“汤都督不会到现在都还认为，我想要的只是那批钱吧？”
“那你还想要什么？”
杨暂替傅黎答道：“自然是你的命咯。”
汤奇望向傅黎：“说到底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待我？”
“无冤无仇？”傅黎道，“汤都督可是还记得，清河县，名簿上，对不上的人数？”
汤奇红着眼想往前冲：“是你！你是逆党！”
“我是驸马。”
汤奇又对向杨暂：“你也包庇她？”
杨暂笑道：“你可别给我扣帽子，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你们——”汤奇怒不可遏，突然大笑起来。
杨暂奇道：“这又是发什么癫？”
汤奇恶狠狠地盯向傅黎：“你们傅家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硬气啊。”
他眼中露出得意：“你知不知道，我奉旨查办你们傅氏一族当日，在清河傅家庄都做了什么？”
“什么？”傅黎上前一把抓起汤奇领口。
“还能是什么？你眼下的能想到的，恐怕当日我那群兄弟都做了。”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南下逃难的流民我都敢杀，还担心处置你那群逆党过了火？”
汤奇咬牙道：“这都是你们活该！谁让你让爹，此前在我进府拜访时，连正眼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傅黎如今情绪也被他激起，“你所行之事满是龌龊，凭什么让别人正眼待你！”
“对啊！”汤奇破罐破摔，“所以，我就把那些龌龊东西全都又用在你们傅氏人身上了，不算什么吧。”
他狂笑起来：“还有，他们死得也不是那么干脆，又被斩断手脚的，有被吊起来的，有被溺在水的……”
“够了！”
傅黎反身抽出身后禁军的佩剑，一瞬剑影，汤奇还未来得及说完，喉咙就被砍开一大条伤口，倒地抽搐几息之后，瞪目，死在了众人眼底。
守在一旁的几个禁军见状一下都慌了神，杨暂也立时反应过来，趁他们不备，又起剑，将他们逐一灭口。
傅黎立在原地，满脸是血。
杨暂走过去本想安抚她，却闻她道：“砍我一刀。”
杨暂微微蹙眉，一时未得理解，随后明白她所想，抬剑，将她左臂划伤。
傅黎吃痛，反手撑住剑，半跪在地上。
“你觉得陛下会信我们吗？”傅黎问道。
杨暂道：“你若想，就能。”
傅黎转头看向他，煞白的神色和鲜红的血迹并不相衬，“那王爷呢？”
“你也想瞒他？”
傅黎轻颤着声音道：“此事本就算我意气所为，我不想让王爷多想，觉得我不堪重用，还有诸多事情，我还想要亲自去办。”
“你能帮我吗？”她两眼汪汪道。
杨暂视线被囚于她双目之间，他正色道：“好，我帮你。”
盛平四年，北军府汤奇拒不认捕，反欲截杀朝中钦派御史，驸马陈式、侍御史杨暂，未得自保，将其就地斩杀，其余禁军，力战而亡，驸马陈式亦负伤，帝大怒，又派大理寺少卿唐昭，责令详查汤奇一党，从重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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