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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黎如今倒是泰然起来,她取下面纱,道:“怎么?杨大人不是说自己一向大胆,知道这个就被吓到了?”
杨暂见之微愣,含笑道:“吓倒是不至于,略感惊讶罢了。”
杨暂打量傅黎一番,突然想起来什么,又问:“跟在你身边那个侍卫呢?怎么没见他的踪影?”
“他死了。”
“死了?”杨暂顿了顿,“你杀的?”
傅黎抬眸瞪他一眼:“杨大人这是什么话,人家对我忠心耿耿,我干嘛要下如此狠手。”
“哦——”
“是我们离开北军府之后,在路上碰到了一队刺客,他力战不敌,才丢了性命。”
“难怪只有你和王爷两人到了江南。”杨暂配合着惋惜道,“没想到禁军高手,也有马失前蹄的一天。”
傅黎却说:“禁军高手?你和他相熟?”
杨暂挑高音调,疑惑着嗯了一声:“不熟啊,驸马的侍卫我怎么会相熟。”他笑了笑,“不过放班时见过几次,想着是禁军出身,武功应该不差,所以才说是高手。”
傅黎勾了勾唇:“杨大人说得是,真是可惜了。”
“不过你为什么……”杨暂对傅黎女装的模样还有些不适应,伸手将她上下扫了一遍。
他想问,宋元璟是如何知道她身份的。
傅黎淡淡道:“遇刺那天,受了重伤,便没瞒住。”
杨暂一听,瞧了眼傅黎的身子,立马瞪大了眼睛,张嘴倒吸一口凉气道:“他给你治的?”
傅黎回啧一声,皱着眉头略显无语:“自然是大夫治的,杨大人作为御史,想象力也这么丰富?”
杨暂嘿嘿道:“我这也只是关心傅姑娘嘛。”
“也别光说我了,还是聊聊杨大人吧,怎么到宣州来了,难不成真是为了探亲?”
“傅姑娘不是说了吗,胡家近年势头盛,我这不就赶忙回来走动了。”
傅黎应道:“好好好,那依我看,您不如就直接改回胡姓,重回胡氏宗族不比您当个表亲好多了?”
“诶,当年胡老家主好不容易将我送出去,你现下又让我回去,他要是知道了,恐怕在地下都不得安宁。”
傅黎听着半好奇半打趣道:“杨大人以前是有多调皮呀,竟让胡家家主这般待你。”
杨暂否认道:“傅姑娘此言倒是说错了,在下以前非但不调皮惹人厌,还一贯聪慧,讨人喜欢呢。”
傅黎半信半疑:“那怎么还被迁入了旁嗣?”
杨暂自鸣得意地解释道:“正因聪慧才被选中去承我姑父的嗣。”
“你不知,胡家虽算得上富庶,但终究是个商贾之家,饱暖思yin欲,这钱够用了就会想着其它地方是否也能有进益,古来有士农工商之分,因此,先家主就想着,胡家能否也出个大官,提升下家族地位,这样说不准也能让家中生意更进一步,碰巧,我那早逝的姑父出身士族,又曾任扬州司马一职,家里就想着或许能借杨家的势为胡家子弟的仕途铺路。”
傅黎接言道:“所以先家主因觉你聪慧,是家中最有望入仕的后辈,才让你去承嗣,不然挑个草包过去,让杨家的书香气断了根,便没法给杨家交代,而虽说你出嗣之后算杨家后人,但到底与胡家是嫡系血亲,所以也算给胡家留了后路。”
杨暂一听,不由得打了个响指,道:“正是此意。”
“所以你到宣州,到底是王爷给你交代了什么事情。”
杨暂也正色下来:“这也正是我今日要来找你说的。”
“昨晚灯会的花船你都见到了吧。”
“嗯,胡家花船华丽气派,当属佼佼者,只可惜最后是王家夺了头筹。”
杨暂笑了笑:“意料之中,不算可惜。王家和宣州刺史关系匪浅,宣州刺史护着他们也属正常。”
傅黎调侃道:“杨大人可是御史,这都帮不上忙?”
杨暂微微昂头,无奈散漫道:“有句俗话,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驸马应该知道的呀。”
傅黎轻笑一声,回归正题道:“然后呢?”
杨暂缓缓开口:“众所周知,王家倚仗贩粮起家,即便如今生意已蒸蒸日上,成为江南首富,也未曾舍弃粮业,而如今王家已是供应多地的粮商,但要确保足够粮产,则必须要有与之匹配的土地面积。”
“王家庄园虽多,然土地却是有限,明明粮产已经供应不上,却仍奢望扩大规模,一边在外继续招揽商户合作,一边在宣州城收其它低价粮供应,可纵然到了此般境地,他们却仍不满足,竟妄图实行圈地之计。”
傅黎闻言,厉声道:“圈地可是大罪!陛下早在盛平元年即实施土地新政,严打侵地之风,王家此举岂非自掘坟墓?”
“不过——”傅黎冷静下来,细想后道,“王家再猖狂也不过一介商贾,虽说背后牵扯着宣州刺史,可也不至于让王爷亲至江南布局谋划吧?”
杨暂含笑道:“原本,我们也只是认为这不过就是普通的官商勾结,但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得知,这宣州刺史背后的靠山竟是陆谦。”
“难怪。”傅黎恍然。
杨暂继续说道:“王爷部署半年,已是拿到宣州刺史与王家和陆谦勾结的证据,不过,想凭这些就扳倒陆谦却是不够,现下还差一件东西。”
“什么?”
“王家的侵地总数。”
见傅黎不解,杨暂又继续解释道:“王家办事谨慎,侵地时自己并未出手,而是找了个中间人代为行事,周转几番之后,只负责收入粮食。”
“有个案子不知道你是否听过,二月的时候有个中军府的参将,在宣州到别人的庄园里,打死了两个佃户。”
“中军府的人?跑到了宣州?打死了别人家的佃户?”
杨暂所说的案子,处处都让傅黎觉着匪夷所思。
杨暂也笑道:“离谱吧,不过后来得知那个参将与陆谦关系密切,想来也是受了他的指使。说来这桩案子,最后还是你的那位大理寺少卿唐大人定的罪呢。”
“对了!”提到唐昭,杨暂一下来了兴趣,“听闻这唐少卿此前可是与一傅氏女有婚约。”
“是不是就是你呀。”
傅黎白他一眼,闭口不答,杨暂却道:“看来我猜得没错了。”
“杨大人,你知道得这么多就不怕被灭口吗?”
杨暂立马一脸委屈,显得冤枉:“不过好奇罢了,再说了,我一向守口如瓶,正如我早已知晓你的身份,但不也是并未告知给王爷,驸马不至于对我下如此狠手吧?”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作为臣属怎么会将这等大事瞒报下来?”
杨暂回道:“我记得我同你说过,我是谋士而非耳目,不必事事都告诉王爷。”
傅黎又问:“那你又为何要告诉我?不怕我揭发你吗?”
杨暂自信回道:“你会吗?”
“我为何不会?”
“因为你的仇敌并非是我,自然就没必要挖空心思来对付我,而我也自认为自己于你应更有助力。”
“当然。”杨暂说着吃笑一声,“最主要的还是驸马心善,看凌飞死后,驸马诸多惋惜的反应就知道,所以我便料定驸马不会想害我的。”
“王家侵地总数你打算如何去拿?”傅黎不再和他纠扯,和杨暂交谈就是如此,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扯到了其它事上去。
杨暂已有谋算道:“王家找的那个中间人做事拖泥带水,不失为一个好的突破口。”
“是王爷给你安排的差事?”
“是王爷给你我安排的差事。”
傅黎轻笑一声,摇摇头道:“那你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杨暂抿唇笑起,眼底意韵深远,他叫傅黎重新戴好面纱,随后便带着她出了客栈。
*
“赌场?”
傅黎与杨暂一同站在宣州城内最大的赌坊外,二人瞧着朱红灯笼招牌上写着的“宝乐坊”三个大字,隔着门栏,清楚地听着其中嘈杂的人声。
傅黎不可置信问:“接下来要做的事,是在赌场里?”
杨暂瘪嘴点头,露出一副无奈模样:“是。”
“你可会赌?”他问。
傅黎看向他道:“只听说过有骰子比大小,今日托杨大人的福,倒是能亲眼见着一次。”
说着她就要往里走。
杨暂却一把将她拉住,道:“等等。进去之前,我想问问,你和王爷的关系到哪一步了?”
傅黎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杨暂挑眉:“孤男寡女,相伴这么些日子,总得有些进程吧?”
“这与今日之事有关吗?”
“自然有关,赌坊内算不得干净,万一王爷得知,要怪罪于我,那我岂不是就要倒大霉了?”
“原来,你是背着王爷带我来的。”傅黎突觉自己被戏耍,步步向前,逼着杨暂一连退了好几步,“你不是说此事是他安排的吗?”
杨暂忙举手于身前止道,扯动唇角回笑道:“王爷说的是查土地之事由我俩负责,至于其它相关的,便让我们自行安排。”
傅黎冷哼一声,离杨暂远了些,放过他道:“算了,正事要紧,先按你说的来吧。”
杨暂嘿嘿一声:“那……”
傅黎瞥他一眼,提裙向前:“放心吧,还不至于。”
杨暂跟在她身后,长舒一口气,笑道:“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