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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冥王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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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重华云的机械手震惊到了,呆愣了好久。

其他同伙还在柜台旁等待工作人员拿现金装满袋子,其中一个持武器者发觉不对,走了过来。

“怎么了?”戴着全白面具的男人问了一句,他刻意压低声音,但听得出来他年纪不小。

应当是看见了塑胶层被刀劈开,露出内部的金属骨骼,他也怔了怔。

他语气柔和地说:“你走吧,不许报警。”

说罢,就真的把卷帘门打开一道缝,竟真叫重华云出去了。

“因为你是残疾人,没有威胁的弱者,所以放你走。”

“感恩。”他临走前低声说了一句,但却听到一句似乎发音同样是“感恩”的话。

手足无措地回头看了一眼关上的卷帘门,虽然是不要报警,但刚刚的异响和关上的银行大门,肯定早已被发现。

警车停在外面,在询问和记录后,他成为了幸存者。

这件事过去几个星期后,那几个恐怖分子没有被抓到,重华云几乎忘记了曾经经历过如此惊险之事。

正在推着红色的塑料推车在超市选购物品,想要做奶油玉米浓汤,名字叫玉米浓汤,其实还要加虾仁、萝卜和口蘑。

重华云停在零食区的话梅旁,思考要不要拿一包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它,按压塑料的声音让他回过神。

脸上挂着皱纹,表情和蔼慈祥的男人看着他。

“话梅名字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重华云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他。

“重同学,你抽不抽烟啊?想不到你都这么大了……”

还有事要忙,重华云便只与他交换了号码,约好改日再谈。

有些人老了以后面相也不好,他却又添了几分稳重感和和善,精气神也不错。

很难表述这是什么样的感情,也许曾经有过“他不会变了吧”的想法,见面后仍旧带来了熟悉的安全感。

只是,心里总升起不明不白的抵触。

重华云按了按门铃,原来他们两个人的家住的并不远。

没有听到脚步声,只是按了一下门铃,就立刻开门了。

就像,在这里等了很久一样。

“重同学。”他笑了一下,脸上带了副眼镜,嘴角和眼边早有深深的皱纹。

“我是最近搬到这里来的,就是两三个星期前吧,没想到碰巧遇到你。”

在和他面对面坐在客厅桌子上对视的时候,对方的视线一直聚在他的脚边,重华云感到奇怪,向旁边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然后,对方站起来,捡起了地上的一根头发。

“推理小说和电视剧让更多人知道了通过指纹和头发查案。”

“随着现在科技的发展,衣物纤维也成为确认凶手的手段,刀具,墨水,纸张,字迹。”

“通过伤口形状确认凶器,分析墨水纸张成分了解产地,字迹在很久以前就可以辅助破案,所以会有人从报纸上剪下字来拼到一起。”

“但是呢,查一查是什么时候的报纸又知道了更多。还有凶手留下的衣物线索,因为那件衣物的售卖地区和较少的买家,从公司或者分销商的购买记录调查出来的,帮助排除嫌疑人。”

“在科技如此发达的现代,可千万不要一时冲动犯罪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凡有接触,必留痕迹。”

重华云听他说了那么多,还是迷迷糊糊的——他一向都这样,听不懂,但是会按老师说的做。

在聊了会家常工作和婚姻的事后,他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徐老师...我一直不记得您叫什么。”

“徐晨阳。”他依旧保持平静。“早晨阳光的晨阳。”

“我的确没和你说过我的名字。”他关上了门。

“感恩。”重华云低声说。

——

“你去干嘛了?”妻子猛地回头,目光冰冷。

他的确回来的有些晚,穿的还很正式。

重华云笑了笑,把外套挂到衣架上:“我遇到了高中时候的老师,和他聊了一会。”

她颇为不高兴地将手中被子摔到地上。

“怎么啦?”他有些惊讶,连忙跑过来。

妻子却冷着脸回了房间,“嘭”的一声把门摔上。

这种状况持续很久了,他们就像在一个房子里的两个陌生人,只是互相搭把手生存而已。

“我的妻子不太喜欢我。”

徐晨阳不以为意,仍旧看着窗外。“你不高兴就离婚啊。”

“离婚?”重华云感到惊愕。

“没错,离婚。她既不喜欢你,还要给你脸色看,为什么不离婚?”

这是个冷酷的回答。

从来没想过这个事情,总之,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重华云总觉得应该是自己哪里对不起她,也不想中断成年人应有的社会关系。

他这些天只要有空,就会来找徐晨阳聊天。

如果哪些地方不明白了,便会问问他的意见。

有时徐晨阳会提出出格的答案和举动建议,但和他谈话通常都是一件舒适的事情。

“每次来之前先发个短信告诉我一下,”他说,“我做一下准备。”

什么准备?

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他身上,但重华云不会说出来,他也是,这是平衡。

“感恩。”他说。

回复道:“感恩。”

一次闲聊时他突然提起:“我想去你家看看,或者我们出去走走。”

当然,妻子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所以他们只是出去随便走了走。

“我曾经遇到过很恐怖的事情,”徐晨阳说,“那时我没有能力也没想到反抗,等我长大以后,我居然也对着别人那么做了。”

“不知不觉伤害竟成了常态,在害怕被伤害后,我成了手握利刃的施害者。”

“已经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想了吧。”

“也是。”徐晨阳拿着打火机,点燃了嘴边的香烟。

他长舒一口气,看着深色夜空。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个吗?”

瞬间,就领悟到了他的意思。“不,哪有这么年轻的父子……太荒唐了……”

“我能去你家看看么?”

又提了这个要求,但无厘头的,重华云对此总有些抵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见他略有些犹疑,徐晨阳直接说出来他妻子的名字,这让他有些错愕。

“我和她认识,早早便问过能不能去她那做客,她说:随时可以。”

“老师……你?”

“我听说你们感情不太好以后,就想要和她见见面。在我邀请她的时候,她可是没有拒绝呢。”烟雾顺着出气从鼻孔和嘴里呼出,“就在主卧,一墙之隔。”

重华云感到愤怒,又有些困惑,他被揪住领子往家的方向拽——徐晨阳的手劲真不小。

“逗你的,”此人开了个叫人猜忌的笑话,“不过我确实和她认识。”

“她还欠着我不少钱呢。”

什么?欠钱?她可不像那么没分寸的人,不……应该不会太多。

拽着重华云的领子,把他的脑袋拉低,拍了拍他的脸,说:“几十万。”

其实徐晨阳很矮,上高中的时候,重华云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

他也就一米七二左右的样子,而重华云一米八多一些,和他面对面都要一人抬头一人仰头。

“几十万?”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一个老大爷拽着个高大男人的场面有些奇怪,引来了不少人侧目。

“我们打出租车去,”他不紧不慢地说,“你不要乱跑。”

当然,也没得地方跑。

“你听我说,”徐晨阳不慌不忙说了个地名,那是他家的准确地址,甚至精准到了门牌号——绝对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我的钱可不是白借的,我想住在你家,和你做一家人。”

“家人?”重华云拔高音调。

“是呀,”他转过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微微仰了仰,“因为我们是同类。”

“不过,你最好不要做些伤害我心的举动,不然我就要催债了。”

没有再反抗,而是跟在他后面上楼,并不算太热,但出了些汗。

分不清这是冷汗还是温度原因,重华云感觉这个人有些陌生。

心底生出了恐惧的感觉,像被攥着心脏飘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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