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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牙道：“我口渴了，如海，请给我倒杯茶，谢谢。”如海倒了一杯茶。黎牙道：“我突然不想喝茶，如海，你喝吧。”如海道：“可是我现在不想喝茶。”黎牙突然严厉地道：“不行，我觉得你现在必须要喝茶。”因为黎牙一开始提醒过，如海有了准备，她皱着眉：“不要，我不喝。”黎牙笑道：“很好，就是这样。”她转向如山。如山拿起茶杯，倒了。“哇！泼到我了！”伙房传来玄一的嚷嚷。黎牙道：“……总之，你们可以直接拒绝，不需要想理由，也不需要感到不好意思，除非遇到不可避免的伤害，你们的身体很珍贵，但生命更珍贵。”玄一从伙房走出来：“讲完了？可以开饭了吗？阮二娘知道你们来癸水，送了一篮红鸡蛋给我。”为了庆祝如山和入海第一次癸水的到来，玄一下山去买东西，路上遇到阮二娘，阮二娘听说了，还煮了一锅红鸡蛋，说是让如山和如海补补。
黎牙道：“其实，我还没有说完呢，既然要了解我们的身体，怎么能不说说死亡呢？”
如山很感兴趣：“黎夫子请继续，我也没有听够呢。”
玄一一把提起黎牙，笑道：“剩下的之后再说吧，我们该吃晚饭了，你们不饿吗？”众人一摸肚子，里面空空如也。
玄一买了不少吃食，铺满了桌面，甚至准备了一壶酒。
兰若忙收拾桌面，缓解尴尬。
吃喝一阵后，月亮升起，玄一突然兴致大发，要邀请瑶兔助兴。玄一站在院子中央，她解下衣带，宽大的袍子被风吹得飒飒作响，还真有点仙人的意思。她手一挥，衣带成了阶梯，不断延伸直至月亮。不多时，一群金色兔子从月亮跑出来，蹦蹦跳跳，你推我搡，不知谁绊了一跤，结果一堆兔子从阶梯上掉下来。玄一为兔子倒上酒，兔子喝了，摇摇晃晃，从身上掏出乐器，你弹琴，我吹笛，它敲鼓，热热闹闹，仿佛在过节。兔子身上发着淡淡的光，院子一时之间亮如白昼。蛮甲悄悄靠近一只在跳舞的兔子，突然张大嘴，一口吞下去，它的肚子也跟着发出淡淡的光芒。玄一提起蛮甲的尾巴，蛮甲“哇”地一声吐出小兔子。小兔子变得湿哒哒、黏糊糊，它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很快开心地蹦起来。蛮甲委屈地趴在地上。玄一拿了一个小碗，倒了一点酒，笑道：“这是虹之酿，人间难得的美酒。”蛮甲吸了一口，晕乎乎的跟小兔子跳起舞来，蛇尾巴不停地敲打地面。玄一哈哈大笑。
夜深，如山和如海早去睡了，妲木是早睡早起，无名觉得年纪大，还是少熬夜为好也去睡了。
庭院之中，剩下玄一、兰若，还有黎牙。
玄一带回来的虹之酿似乎永远喝不完，倒了一杯又一杯。
兰若喝了酒，一时忘乎所以，她向金兔借来一把琵琶，乐声如玉珠走盘，清脆悦耳。金兔们纷纷放下手中乐器，围绕在兰若身边翩翩起舞。直到阶梯重新出现，金兔们才依依不舍与兰若告别。最后一只金兔登上台阶前，亲了亲兰若的脸颊。
黎牙走过去，发现兰若在哭。
“敬天地。”玄一举起酒杯，微微一笑。
兰若也笑了，她擦干眼泪，举起酒杯道：“敬现在。”
夏天刚过去，丽阳还是很热。
无名眼看劝说玄一无效，每日自行下山，天黑才回来。兰若不好意思白住白吃，分担了不少家务。
无名打算在永安观过冬，虽说她邋遢惯了，不在意衣食住行，妲木还是合计着给两人置办货物。
妲木不想看见无名，破天荒跟妲木一起下山采买，还抓来了睡觉的黎牙。
两人一猫下山没多久，天空飘起了雨。
黎牙不高兴地道：“都怪你，我的毛都湿了！”
玄一漫不经心地道：“小事而已。”
黎牙道：“呸，无名就该看着你。”
黎牙用爪子扒拉玄一，留下一大块泥印子。
玄一气道：“你越来越嚣张了！”
一人一猫还在争执，妲木已经买了两把伞。她们刚要上桥，一群人拦住去路。没有人问，却有人回答了。
“先等等，这会儿不能过去。刚才无端起浪，掀翻了船哪！”
“船夫和那个书生都沉了！”
“嘘，别打扰大巫！”
人群之中，一个穿着玄衣的女人面对湖心。她紧紧盯着河面，细雨在她身上凝成白霜。
忽然，平静的河面出现涟漪，只见女人挽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旁人还来不及看清，箭羽如流星般划破空气，瞬间刺入从湖面冒出的怪物。
怪物一声嘶吼，不停挣扎，最终沉了下去，鲜血染红河面。
人群一阵欢呼，还有人下水捞人。
不多时，一个书生被捞上岸，船夫的踪影却全然不见。
人群中突然有人道：“这不是那发现鳖精的书生吗？”
玄衣女人检查了书生的身体，对同伴摇摇头。书生面色发白，被人救起来时已经失去呼吸。
“大巫，这书生姓孔，前几天发现内河住着一窝鳖精，报给了官府，知州大人亲自带人查看，除光鳖精，还清出数十万钱。”
这时候，捕快来了，他们打捞起被玄衣女人射杀的怪物，发现是只老鳖，体型大如房屋。
为首的是个胖捕快，他看见玄衣女人，和气地道：“我姓高，是这的捕快，看娘子是巫女打扮，不知姓甚名谁？我在惠众堂没有见过娘子。”
玄衣女人亮出腰间双凤纹令牌，道：“我是巫部主事，妹与。”
朝廷有六部，其中礼部下设四司，有一司为巫部。
何捕快听说过巫部，三十年前，巫族联合道士、方士、和尚抵御住非人的进攻，换来今天的和平。圣上为感谢巫族，特设巫部，还封巫族首领为礼部尚书。
其实在何捕快看来，捕快与巫族本质相同，捕快维护人与人之间的治安，巫族则是保证人的安全，说不上到底谁更重要，偏偏巫族更受圣上重视。
目前巫族有几位大巫，其中之一是妹与，据说天赋不输当年巫女椿。
何捕快耳闻一二。现在看到真人，他心里打鼓，没想到真人这么年轻，也就三十岁上下。
听说城外丽阳河有鳖精闹事，惠众也赶来了。她看见妹与，忙道：“与君，我预计你们快到丽阳，派了人在城门接应。”
妹与道：“我刚到。”
惠众见到书生，又见到鳖精，摇头叹气。
高捕快道：“惠众大夫，你怎么叹气？那天我们去内河除妖，没见过这么大的鳖精，肯定是因为孔生向官府通报，被鳖精报复了，真是可惜了这年轻人。”
惠众道：“高捕快不知道，这孔生在扬州求学时，认识了个人，那人见他贫困，不时接济他，后来孔生回丽阳，那人便写信给家人，叫家人多照顾孔生，孔生发现这家人住在内河，疑心他们是妖，跑来同我说，还报给了知州大人。想来这鳖精正是孔生原来的朋友，本想帮助家人，不想害死了他们，因此在这里等候孔生过河。”
何捕快道：“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妹与淡淡道：“人与妖本不该有联系。”
鳖精被除，桥可通。妲木一行正要过河，妹与突然朝这边投来视线。她眼神淡漠，叫黎牙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玄衣瞅准黎牙愣神的功夫，一把将黎牙丢进衣袖中，得意地笑起来。
妲木看不下去，道：“又不是小孩，幼稚。”
玄一笑道：“看，有人来找你了。”
惠众循着妹与的目光看过来，忙在妹与旁耳语几句。
妹与穿过人群，来到妲木面前。
“我是巫司妹与，想必你们二位就是永安观的妲木道长和玄一道长，”妹与看着两人，微微颔首，“听惠众说，是你们找到巫经，巫经本是巫族圣物，但自良渚之战后，巫经遗失，不知两位现在是否方便，来惠众堂坐坐？我们想感谢两位的帮忙。”
妹与说得客气，目光却淡漠，不知是不是眼白比眼珠子多的缘故，不笑的时候更是叫人不敢靠近。
玄一一点也不在意，抢先道：“方便，正好我们还没吃午饭。”
妹与的笑意似有若无。
惠众堂很大。
穿过大堂和后院，是一座又一座庭院，直到在第五座庭院停下来。
院子大且空，青石砖铺的地，没有花草，没有楼台水榭，墙上还有用朱砂绘制着古怪符文。
众人一进院子，马上有人关闭大门。
“三十多年前，因族人看管不慎，巫经丢失，我们一直在寻找，没想到原来是在玄一道长这，不知玄一道长从何处得到巫经？”
妹与停下脚步，语气漫不经心。
玄一道：“捡到的。”
妹与道：“道长运气真好，随便就能捡到我族圣物。”
玄一笑道：“谁说不是呢？”
妹与轻声道：“对了，我还有事想问一问玄一道长。”
玄一道：“请问。”
妹与挂在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一丝冷酷取而代之。她道：“玄一道长，你不是人，你是什么？”
此话一出，妲木浑身微微一震。她看向惠众，惠众没有躲避她的目光。妲木一瞬间明白了，这是陷阱！
可玄一满不在乎。她笑意盈盈：“你觉得我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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