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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走出大老远，直到闻不到腥臭味。徐瑞才敢开口说话。
“多谢道长搭救，不然小生差点了性命，都是这……咦，那老妖怪去哪了？”
黎牙道：“她半路跑了。”
徐瑞听不懂黎牙的话，开始愤愤不平地诉说老妇人是如何欺骗她。
妲木耐心听完，邀她去永安观住一夜。徐瑞无处可去，本来就要开口请求妲木留宿，听到妲木的话，当下感动得热泪盈眶，感慨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妲木转向如山：“玄一跟我说，你要去拔老虎胡须，没想到你真的敢！你拔老虎胡须做什么？练胆么？”
如山好不容易弄到老虎胡须，又给丢了，现在还挨教训，耷拉着脑袋没说话。
黎牙赶紧撇清关系：“没错，我都说不要去了！”
徐瑞见气氛不对，忙道：“道长，方才你献给虎妖的是什么，它居然没有追上来。”
妲木依旧眉头紧皱：“那是能起死回生的无狼草。”
徐瑞道：“小生叫徐瑞，是颍州府落星镇人，今年春天考中秀才，因此来丽阳秋考，没想到遇上了吃人的妖怪，多亏道长出手，刚才真是好险哪。”
徐瑞絮絮叨叨，许久才想起来，问道：“道长，不知你们是哪座道观？”
妲木道：“到了。”
妲木拉开树枝，一座年代久远的建筑出现在众人面前。
徐瑞大清早起来的时候，通体舒透，神清气爽。自从赶来丽阳城，她就没睡过一次整觉，日夜担惊受怕，不是怕土匪强盗，就是怕心生歹意的人，还得防着妖怪。
她在永安观用了早饭，对比此前的，简直丰盛过了头。徐瑞感动得热泪盈眶。
如山和如海吃过早饭就要去上课，徐瑞听说两人去的是女子书院，当即大喜。
徐瑞道：“小生也要去女子书院，正好和你们同行。”
“你要跟我们一起读书？”如海苦着脸道，“难道我像你这么大还得读书？”
徐瑞笑道：“小道士，小生不是去读书，是去那里借住一段时间。算起来，小生和你们的院长还有点关系，小生的姥姥和徐院长的姥姥是表姐妹，她本是落星镇的人，后来考中进士，才把户籍迁过去。徐院长得知小生八月秋考，特意预留房间，说是等小生来丽阳城时可暂住。”
如海道：“院长一直挺好，可我还是不想读书。”
妲木道：“你和朋友不是玩的很开心？”
如海道：“如果不读书，每天光是玩就好了。”
妲木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你想的不会成真。”
如海撅起嘴。
妲木的语气软和下来：“人还是要脚踏实地。”
如海忧伤地看着黎牙，道：“如果我也能变成猫就好了。”
如山道：“说到这个，我最近研究出一款新的药剂，可以让蟑螂变成人，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抓到蟑螂。”
妲木眼神严厉：“如山，你适可而止，我不想看见蟑螂出现在我们道观。”
如山道：“好吧，我可以试试其他的药剂。”
妲木道：“你没有考虑过做一些我们能接受的事情吗？”
如山道：“我已经退了一步，这个时候，应该轮到你退一步了。”
玄一打了个哈欠：“难以想象我居然过了十二年这样的生活。”
徐瑞道别玄一和妲木，赶紧带着两个小孩下山。
山门下。
两人一猫目送如山如海的背影，有各自的想法。
玄一道：“妲木，你怎么突然对她们严厉？”
黎牙道：“小孩就是这样，想当年我差点把老房子烧了，比如山还过分，不，也许比她好点，不过我现在也好好的嘛，看开些吧。小孩喜好特别不算什么，只要别做伤天害理的事就好。”
“你们根本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妲木叹口气，继续道，“如山和如海今年十二岁，在有的地方，已经到了订婚的年纪，难道我不该为她们的以后考虑么？原本我安排她们去书院没有其他想法，不过看到徐姑娘要秋考，我才发现我错了，她们应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黎牙震惊：“我以为她们会留在永安观。”
妲木道：“留在永安观是选择，不应该是唯一的路。”
玄一道：“你要送她们去考秀才？可是如海每次考试才勉强合格，如山的成绩不错，不过没什么用吧？还不如老鼠对她的吸引力大。”
另外两个沉默了。
确实。
妲木忧心忡忡：“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也许错了，我不希望她们认为我不是她们的亲生母亲，而不管她们，或者我管得太多了？”
黎牙道：“你太焦虑了。”
玄一笑道：“你怎么紧张成这样，不如先和她们谈一谈，听一听她们的想法。”
徐瑞很快分清如山和如海。两个孩子长得一样，气质截然不同。与如海相比，如山阴沉，不爱说话。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像普通小孩。
谁家小孩会去拔虎妖的胡须？
徐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抬起脑袋时，差点人魂离体。
“妈呀蛇！”
徐瑞退后一步，巍巍颤颤指着从如山衣领中爬出的蛮甲。
如山手指地下：“叫你你没反应。”
徐瑞脚下的台阶，是个大坑，她拍拍胸口：“吓死小生了。”
不知说的是蛇还是坑。
如海道：“这是谁留下的？”
如山观察了一番，道：“应该是虎妖，你看，这是它的毛发。”
徐瑞想起昨晚的虎妖，头皮发麻，劝道：“小道士，你做的这些事都太危险了，以后可千万别再这么做了。”
如山不置可否。
女子书院依山傍水，山是冬青山，山上种满松树，到了冬天还是绿的，水是内城河，夏高冬浅。过了河，就是女子书院。
徐瑞还没过河，立马被人拦住。
“你谁啊，这是书院知道不？”一个大嗓门的妇人拦住徐瑞，她双手不得空，忙着缝补衣服，因此一只脚挡住门口，一双眼睛斜着徐瑞。
徐瑞陪着笑脸道：“夫人，小生是颍州府落星镇的徐瑞，是你们书院徐院长的表妹，小生这里还有徐院长写的信。”
“拿来我看看。”妇人皱着眉，不高兴被别人打断活计。
徐瑞双手奉上，妇人扫了一眼信封封面，便把信封塞给徐瑞。她道：“你的路引呢？”
徐瑞没想到这个脾气不好的妇人还识字，不过还是把路引交过去了。
妇人不耐烦地道：“跟我来，院长家里有事，这几天不在书院。她交代过我最近会有人来，看来就是你了，你住那边。话说在前头，我负责看门和做饭，别的一概不管，你那些秽污别往河里扔，院长看到会不高兴。对了，我姓何，有事来这里找我，要么去那伙房找我。”
何大姐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徐瑞听得发懵，也不敢多问。
书院南侧是讲堂，北侧是住所。书院包括院长在内共有三个夫子，还有两个帮工，一个何大姐，另一个今日告假。
住所是排矮房子，除了夫子和帮工，另外还多出几间房子，是给家远的学生合住。徐瑞的屋子在最后一间，说是住处，其实是间仓库，之前用来堆放杂货，因为徐瑞来住，徐院长便叫人清空了仓库。
屋内很小，仅能放下一张床，一张桌，还有一个充当椅子用的木墩。但徐瑞挺满意，桌前有扇窗，推开能看到涨高的河水。
徐瑞对着河水，诗兴大发，刚要吟诵一番，不想头上掉下一个东西，她下意识闭上嘴，反应过来时那东西已经被吞下去了。
徐瑞抬起脑袋，河边有棵榕树，树上结满了红色的果实，想来她吞下的是榕果。
不过还是有点恶心，徐瑞连忙喝了一大杯水。
徐瑞的家当不多，一收拾好，看见山清水秀，一时兴起，读起《论语》。
只是没看两页，肚子突然叫起来。饿了没办法闲情雅致，徐瑞起身去找吃的。
吃饭的地方在西侧，一旁是伙房。何大姐在伙房忙里忙外，看见徐瑞，叫道：“我忙着呢！”
徐瑞陪着笑道：“小生饿了，不知这里有没有吃的？”
何大姐皱眉道：“你没吃早饭哪？”
徐瑞道：“唔，小生吃过了，可是又饿了。”
何大姐把面团摔得啪啪作响：“那就忍着！没看到我在忙着，这么多人要吃饭，全指望我一个人哪！”
看来，何大姐对兼职多份工作很有意见。
徐瑞性格软，且初来乍到，不敢说什么。她摸摸肚子，觉得腹中空空实在难受，还是自己上街去找吃的吧。
徐瑞家里不富裕，因此不敢大手大脚，她找到卖馒头的，要了三个大馒头。
徐瑞两口三口啃完馒头，还是觉得饿，饿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她没办法，又点了一碗面。
面是素面，一大碗，撒了香葱和芫菜，汤浮着一层油花。
徐瑞呼啦啦吃完面，连汤都喝光了。这时，附近传来叫卖声。
“杏子一斤三文，两斤五文，又大又甜的杏子！”
徐瑞一想到杏子，立马口齿生津，身体跟着动起来，差点撞到人。
“对不住对不住。”徐瑞心中惦记着又大又甜的杏子，根本没注意撞到谁。她刚要追上卖杏的，便被人一把扯住。
“这位娘子，你可感觉身体有不适？”
徐瑞抬起头，是一个又高又壮的女人拦住她。她不认识这个女人，但认得女人的衣服，衣服上绣有金色星辰，代表巫族。
“她好得很，吃了一笼馒头，还吃了大碗面！”卖馒头的笑道。
徐瑞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惠众大夫，她叫徐瑞，来丽阳城秋考。”
听到耳熟的声音，徐瑞才注意到女人身边还有个女孩。
“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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