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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君勿忘我」

《杀死上帝视角》转载请注明来源:爱去小说网aiquxiaoshuo.com

林莱,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被签约的影视公司坑骗,欠了好多钱。一个人蹲在雨里哭,你打伞过来问我,同学,你怎么了?

然后你带我去你租的小公寓里冲洗,你那么小的房间,挤了那么多的画画工具,一只小猫,还有瘦小的你。

我缩在被子里抱着你煮的水沉默不语,你说最近手头紧,等这个月的稿费下来,就给我买奶茶喝。

我们不认识,我问你为何帮我。

你说我一个女孩子蹲在大雨里太可怜了,一定遇到什么事了吧。是跟男朋友分手了吗,还是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正好被你遇见了嘛,就是缘分吧,你说我生得漂亮,应该不是坏人。

我记得当时你穿得很薄,在阴绵的雨天不停咳嗽。我最近在想,这个世界里的林莱,就真的比其他世界的林莱更幸福吗?

我不肯告诉你自己遇到了什么,准备休息好了就回家。但你笑笑说,“我们不可以成为朋友吗,我没有朋友,更没有漂亮朋友。”

于是我把自己的遭遇告诉给了你。我当时想,你一定会很震惊,觉得我不是什么简单的漂亮女孩子了。但你没有,你说自己有积蓄的,可以帮我还掉一些欠款。

你说那都是你攒的稿酬,那些钱想大学毕业后租一个大一点的房子,可以放画画工具的大画室,宽敞的能做饭的厨房,能养花的露天阁楼,最好小猫也有个房间。还有得是城市繁华的地方,能靠近漫画公司,这样需要坐班画流水线作品的时候,通勤就不会太久。

你说如果有一天能靠画画经济自由就好了,可惜现在ai已经很发达了,你们这种人快要淘汰啦。

希望淘汰之前,有自己的漫画作品能够上市。

后来你真的用那笔租房子的钱,帮我还了欠款,你还鼓励我报警把那些人举报。

最后我从警察局出来时,才发现这个世界还是有颜色的。

从那一刻起,我发誓,谢语屏一定要新生。

要给我那虐待我的妈看看,我会如何爬起来。

机会很快到来,「幻梦时光」来我们学校招收虚拟偶像。是需要用脑内意识体为买卖的新兴行业,刚刚得到安全批准。

学校的学生都觉得这种行业有风险,直接用脑子接入脑子,用意识工作,谁都不敢轻易尝试。而且入选标准也很严苛。

我不在乎,马上去尝试,结果一轮就筛下来了,说我没有担保人不能签约。

那是我最后一次去求我妈,她把申请撕了告诉我一定会上当受骗,说我是赔钱货。

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美好。

但林莱依旧鼓励我,去找学校担保试试,因为我们学校是名校,对这个机构也有合作项目,了解我的情况后给我写资料,最后帮我要了申请资格。

但因为报酬很高,应招的人还是很多。我很快又被刷下来了。

于是我铤而走险,去机构的公司底薪应聘保洁,希望能探到这个机构到底是什么工作内容。但林莱说我有可能会暴露身份,可以帮我去应聘,她瘦瘦小小的,化了装真的好像个小老太太。

那个暑假她吃了2个多月的苦,没画一笔画,辛苦帮我摸索了机构的整套规模,终于知道睡梦伴侣是什么东西了。所以在新的面试里,我一路过关斩将拿到测试资格。

我真的很感激林莱,答应她挣了钱一定给她买最好的房子。

但机构的生活非常枯燥,虚拟偶像也很难熬,为了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我用了很多心机和手法。

本来还以为要面对的搓磨还有很多,但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件,信中告知我,可以直接让我获得工作,不需要再经历这些,我有更重要的事做。

她还寄给了我一把剑,说林莱未来会遭遇特别大的危险,让我她一定要保护好她。

她还说她是这个故事的上帝视角,会与我常常联系。

我感到不可思议和荒诞。但却亲眼看着那些竞争者退出或失败,自己也顺利拿到了名额。甚至非常顺利地在新工作中表现优异,成为正式的员工,之前生活中会遇到的种种困境,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此之后,我也很快实现当初的承诺,还了林莱的钱,还要给她买市区最好的房子,她不肯接受,我就买下来租给她。

那把发光的剑我保存了起来。我并不知道该什么时候使用,我也并不认为那封信是假的,如果真的有危难,那我愿意等待,如果是为了保护林莱。

我知道,没有林莱,就没有我。

至于贺城,我本以为自己都把他忘了,毕竟高考之前我家还是富裕的,想着无论如何就算不上大学,我们俩也能很好度过一生。

那时的我真是天真啊。结果就如他所说,只有大学改变了我。没有去上学,我就不可能遇到林莱,也再也没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虽然上帝视角提醒我,一切都是她设计的。属于“命运”的作弄。

我却不以为然,我仍觉得很真实。因为我从不感觉这个世界,一直都是美好顺利的,是自己和林莱,一起努力变好的。

我们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苦难,而那些苦难被我们更加执着地化解了。

并非被苦难逼疯,或者变成复仇的烈焰——

所以小林莱,我未必没有保护这个世界的权利。上帝视角设计的你的那个世界,或许才是更脱离实际,为了苦痛而堆砌的灾难品。

因为我们这个世界同样也很不易,但我们很努力,希望能拥有一场辛苦的he结局。

可你,却还是固执地要把一切破坏了。

真的是负罪感吗。上帝视角。

不,是林莱。

是画这本漫画的林莱,你听得到吗?你为何忍受不了我们的世界呢,你为何会被那本书的灾难压倒?

我们这个世界不是谎言啊,我们有血有肉,有合理的人生。

并不是更加苦难的世界,才更加现实的。

拜托,你听到了吗——

我在心中呼唤,接着终于感受到莫名的力量。

于是我在无数的林莱复制体碎片中抬眼,将眼睛瞪出血丝,然后用尽力气,用剑斩断那黑暗中的手。

我站在地上,面对着小林莱。

“是谁给你的力量?”她感觉到了。

“是这个世界中,不屈的心。”我回答。

“那你真是可怜,你受骗了,这个世界是假的,你也是假的。”

她还是那样说着,而我才不管她那套,奔跑起来向她砍去。

“是吗!那就感谢把我创造出来的人,让我活这一世吧!我觉得我的人生很精彩,拥有作为一个人活着的所有意义!”

我大力挥剑,小林莱没躲,我的剑把她的胳膊直接砍断。

“她果然给你力量了。”

“没错,我一定要让林莱,留在她想要的世界!”

我继续用力挥剑,小林莱开始躲闪,但全被我砍中。剑气随着巨大力量的加持疯狂漩涡着,将我们的空间不停振鸣,角落开始出现裂缝。

她的身体终于被我砍得七零八落。但是怎么都砍不死,她不流血也不碎灭。就像小林莱本来就不是她的本体一般。

力量持续涌动着,我不舍得放弃,一直砍下去,我觉得一定会有希望。

只要上帝视角坚持……所以加油啊林莱!

“其实,你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在那无数的碎块中,忽然出现小林莱的低吟。我知道,她一定要说出什么来阻止上帝视角了,果然剑光忽然闪烁,我感到力气真的变小了,直觉大事不妙。

“你什么意思。”

“谢语屏在高中的时候就死了。你这个谢语屏,只是她为了弥补你们没有更好相识,成为好朋友的杜撰。”

剑气再次微弱。仿佛就是在承认事实。

“你没有朋友林莱,但你多想拥有一个,你多希望能有一个人真正拯救你,就像你在这个世界中拯救她一样。可惜,没有什么命运。只有冷冰冰的现实。”

剑气完全消失,上帝视角……竟然逃了。

我感到绝望,但仍不想放弃。我扔下剑,最后一博,大声问。

“就算我是假的!我在那个世界中可曾伤害过你吗!”

“……没有。”她有些停滞。

“在那个世界中!我有没有保护过你,我有没有与你有过交集!不然上帝视角不可能拿我来制造新的人生,给我林莱的爱!你告诉我有没有!”

她把身体聚合,最后缓缓看着我说。

“有。”

“那你忍心,再把我杀了吗?”我眼含泪水,向她走近。

“……”

“亲手把我杀了吗?”

“……”

我看到小林莱,第一次露出了不忍的神情,她眼眶泛红,似乎真的无法接受。

我立马蹲下来,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我乞求她,就像乞求我还爱着的妈妈。

“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吧……”

那是很微小的痛,穿过我的身体。

或许这就是她的于心不忍吧。

她还是把我杀了。

我在倒下时,遥遥的看着远方哭泣的林莱。

莱。我这一生,能够认识你,已经足够了。

什么真的假的,什么上帝视角,什么狗屁漫画设定。我才不关心。

我呀,就记得我们窝在被窝里,一起畅想未来的大房子,听着窗外小雨淋漓,你的画纸上画着我的样子,说有机会一定会把我画进你的漫画中,就用我的名字。

那个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

但却是,最好的日子。

这个世界的谢语屏,你千万别忘了。

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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