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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八年,正月十五,上元节。
金乌西沉,华灯初上。
春风拂过越州街头巷尾,沿街行走的百姓犹能感到砭骨寒意,裹了裹御寒的夹衣,抬起头朝悦来酒楼方向望去。
嘈杂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成班结队的车马从四面八方驶来。
今日元宵佳节,江南道参军戏汇演即将在这里举办。因了越州除夕的波折,悦来酒楼开年时都没开业,期间损失惨重。
江南道地带的辖官相互间商量一番,临时决定将今年的参军戏汇演地点定在越州的悦来酒楼,以此拉动其生意作为补偿。
今次宴会上,江南道各地的官员纷纷赶到,江州司马白乐天自然也在受邀行列之中,听闻通州司马元微之也将于今日前来。
天未明时,便有三两名百姓站在外面等候,此时此刻附近人头攒动,他们不约而同地踮起脚尖,翘首以盼。
元邈发觉今日百姓对他的热情冷却了半分,心知是他堂兄光临此地抢走他的风头,但也没生出些许嫉妒。
撩起马车的布帘,火树银花,桂华流瓦,可惜他无暇观景。
最近揣着的烦心事颇多,
除去年初繁琐的日常公务,家中事务也是理还乱。铃兰近日与他置气,这段日子故意躲避他。他忙着调查越州的涉贪案,这些天没空解决两人的矛盾。
久而久之,两人之间仿若结了一层难消泮的霜冰,见面越来越少。今日前往悦来酒楼,他们雇佣了两辆马车并分开乘坐。
同行马车的车帘突然间抬起,铃兰探出头,似乎是在瞧热闹。
她今日打扮得极为素雅,一套绣着吉祥瑞纹的青裙,发间簪着一朵梨花。
对上元邈的视线,铃兰随即收敛笑意,慢慢放下车帘。
虽是在闹别扭,两人在外人眼中仍做足戏份,扮演着一堆和睦夫妻。
走下马车后,铃兰跟着元邈四处打着官腔,脸笑得僵硬。等列座时,她便不再继续伪装,瞧都不瞧他一眼。
期间两人未曾相谈一句,元邈鼓足勇气,尝试发起话题,铃兰却只点了点头。
并非她刻意忽略,越临近夏千寻的表演,她越是紧张,元邈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这可是夏千寻脱离邹季澄后第一次出演。
越州刺史下令逮捕了邹季澄,并派人到邹家戏楼里,通知了夏千寻等献宝之事过后,便要给邹季澄定罪。
邹季澄是放不出来了,毫无意外地,邹家班面临解散。
夏千寻扛起了整个戏班。
不光是为了她自己的理想,同时为了保护身边的姐妹。
刺史的人几次三番前来“关心”邹季澄的两位遗孀,都被她寻借口屏去了,后面碍于铃兰在现场,那刺史也不怎么敢去了。
夏千寻之前说请铃兰帮忙,但也只是请她品鉴以及反馈新排演的戏目。
实际上,铃兰身为一个门外汉,也提不出太多见解。在她见过几场排演后,不由得感慨行行都不简单。
每一句的节奏和重音都有讲究,每场演出之前,伶人们还要亲自考量演出所在地的地形特点,以确保伶人的台词能够清晰传入每位观众耳中。
在这段日子里,铃兰顶门前去悦来酒楼帮夏千寻排演,到日落前夕才归家,也几乎没什么精力与元邈周旋。
总之,铃兰与夏千寻的努力没有白费,演出赢得了满堂喝彩,铃兰由衷欢欣,差点跑到后台祝贺,好在元邈及时拉住她。
下一场是刘采春的演出,铃兰玩味地看了一眼元邈的堂兄元稹。
这对历史上知名绯闻男女终于要见面了。
可是事实上,这场会晤与她想象中的有些出入,戏目结束后,元稹看不出对刘采春有异乎寻常的关注,只顾着与旁边的白居易畅谈,。
传言这种东西果然不可轻信。
铃兰光顾着盯看元白两人发呆,脑子里飘着野史与同人里的记载,丝毫未觉察旁边正注视着她的目光。
瞧见铃兰略显兴奋的神色,元邈脸色黑沉。
回想年前某日,铃兰特地给白居易写了封消灾信,后面与古晏廷在家中对弹白居易乐府诗。
浓烈而灼人的醋意弥漫在心田,他越想越酸,便问了铃兰:“看这么入神,在想什么?”
铃兰触景生情,随口便是白居易的“与君相遇知何处,两叶浮萍大海中1”。
言罢,她转头瞧见元邈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还有那双毫无喜色的眼眸。
——谁家好大的醋坛子打翻了?
——哦,是她家的。
铃兰慌张低头,吩咐酒楼的伙计要了几份元邈平日最爱的菜色,又为他在杯中斟满了好酒。
元邈动都没动桌上的菜肴,一个人小酌闷酒。
铃兰仓惶地往他盘子里夹菜,稍不留神就堆起半座碧绿小山,“多吃点菜,别上火。”
“你也知道上火。”元邈深呼一口气,拿箸拨弄着盘中的小山,脸上阴云渐散,透出几缕晴。
她稍微一哄,他便极为受用。
这会儿气消了,元邈摆出一副大度模样,“你若是欣赏他,不妨等下去堂兄那桌转转,请堂兄与他到家中小住。”
铃兰有些难以置信,还当自己听错了,再次试探一遍:“就这样?不骗人?”
“嗯。”元邈稍微点了点头。
醋坛子转性了?铃兰仍觉得是在做梦,信他能突然间想通,不如信蚂蚁倒拔垂杨柳。
这说着的功夫汇演结束,铃兰将信将疑地看了元邈一眼,还未等她开口,他便带着她朝堂兄那桌走去。
到半路时,夏千寻却迎了上来,说感谢铃兰这些日的帮助,邀请她到后台一聚。
铃兰推辞道:“可否改日?”
夏千寻却是不依,伸手勾住铃兰的胳膊,“就今日吧。改日夏家班要转去其他地方巡演了。”
“这么突然?”铃兰问道。
夏千寻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铃兰很快反应过来,越州那刺史几次三番打扰夏千寻等人。
离开越州并非出于她们本愿,若非为了避祸,谁又愿东奔西跑,居无定所?
铃兰同情夏千寻等人的遭遇,想到等她回长安以后,再见到夏千寻不知等到哪个猴年马月。
至于元邈的两位亲朋,史书记载他们之后都会回长安,以后再聚也不迟。
随即铃兰便推拒了元邈,跟夏千寻去了后台。
*
悦来酒楼二层被用于各个戏班筹备节目,铃兰进了夏千寻所在的厢房。
厢房里面空无一人,只剩四面素白的墙壁。
从窗户灌入的寒风有点冷,屋内没有点燃小炉,铃兰手心握着一枚手炉,却也不怎么保暖。
夏千寻转身关窗,“是我疏忽了,最近这天气也不见暖,回头再给铃兰冻病了。”
“这气氛不像是庆功。”铃兰说出了疑惑,哪有庆功宴上没有其他人,更是连一小碟花生米都没有。
夏千寻没打算卖关子,说道:“长史夫人猜得没错,小女临走前是有一事相求。”
她福身一礼,言辞恳切。
铃兰问道:“之后我大概要回长安了,还能如何帮你。”
素白干净的手探入宽袖,夏千寻掏出一匹白丝帛,乍一看上面好似带着红绣线缝制的花纹。
等到夏千寻将丝帛递过来时,铃兰发觉那上面布满的不是红绣线,而是朱红血液。
那是一封以血为墨而书成的控诉信,上面有着多种娟秀字体,看似出自多位不同的女子之手。邹家班的女子字字含泪,控诉邹季澄以及越州一干官员的暴行。
铃兰读完眼眶一阵酸涩,心像是被拿针扎过,只说:“夏娘子且放心,我定会将此书交给元长史。”
夏千寻却摇摇头,“铃兰娘子,邹季澄说你是贵妃的人,能否祈求你交予贵妃。”
铃兰愣了愣,前朝竟就有人知道她身份,这不对劲。皇上知道自己妻子在外面有私生女都无所谓吗?
还是说她从头到尾都想错了。
夏千寻见铃兰沉默许久,怀疑她不愿相助,便道:“我等伶人出身,在男子眼中便是棵任人蹂躏的草,不配拥有羞耻心和尊严。圣上看了过信不一定生出半分同情。贵妃娘娘身为女子,必是能理解这等苦。”
铃兰点了点头,“行,那我便转交给贵妃娘娘,夏娘子不必忧虑。”
后面夏千寻带着铃兰去了顶楼一间厢房,此间里聚集着夏家班所有成员,桌上摆满苏浙地区的名菜。
在场的大都是伶人,互相唱起小调,铃兰在旁边弄筝伴奏,玩得甚是欢喜。
等到庆功宴结束后,早已错过宵禁,好在上元节没有宵禁,街道上仍有不少行人提灯玩赏。
铃兰回到家中,瞧见不少生面孔的仆婢,打听过后才知元邈将元白两人请进了家中。
她在心中默默感慨,看来夫君是真想得开了,竟会替她邀请其他男子到家中做客,往常这种事她都不敢想象。
正说着她要回西厢房休息,却被家中的丫鬟挽留,“夫人,这间厢房住着长史的九堂兄,他已经睡下了,不好再敲窗叨扰。您的东西已经搬回了主卧。”
铃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元邈哪里是突然大度,是小算盘打得响亮。
东西南北四厢房除去朝南的主卧外,其余三间分别住着盼汝以及元白两人。这下她不得不住回主卧。
铃兰无可奈何地回去,但不等天黑就躺下睡了。
元邈无可奈何,只得替她掖好被角,躺在旁边闭目安睡。
铃兰悄咪咪睁开眼,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他安详睡颜,在他嘴角偷落一吻。
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那只熟悉的手攀上她的后背,揽她进入温暖的怀抱,元邈又拽过身上厚重的锦被,将两人一同裹了进来。
悬挂在绣榻之上的幔帐顺势而落。
长夜未央。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只是盖被子纯聊天,别误会(笑写这一章的时候,想不出该如何处置邹季澄的孩子。孩子的出生并非母亲所愿,孩子放在身边对她们而言只会勾起旧日的伤痛。邹季澄倒台了,孩子应该送出去才是。但是又有点担心部分读者会觉得是不是有点太狠心了,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所以我直接隐去了这部分。修改:忘记加注释了1.“与君相遇知何处,两叶浮萍大海中1”《答微之》白居易,前两句读着觉得有点毫克,元稹在墙壁题了白居易一首诗,白居易发现后,便把元稹的诗写满屏风(不对。本元稹唯粉跑偏了--声明:元稹唯爱bg,全世界谁都可能弯,元白也不可能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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