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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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十六年衡州府衡山县内。

这几日衡山县内正一件大热闹。本县士绅刘正风刘大官人要办金盆洗手大会据说帖子发了一千多张连府城厨师都请来准备席面。衡山群玉院姑娘们这几日加班加点应付各方豪杰保本县民女平安。

说到什么叫金盆洗手衡山百姓也高不大清爽只知城里配刀悬剑外地人越来越多生意倒是好做了。此时空中细雨纷飞一间茶馆之内座无虚席大多是带兵器江湖豪杰。

这些人坐到一处自是高谈阔论以显渊博。一个矮胖子正自说衡山派秘辛。刘正风刘三爷如何深明大义委屈求全不与师兄争夺。又是如何武功高强能一剑落五雁莫大先生只落得三雁。说活灵活现如同亲见。

说到这里忽然间门口伊伊呀呀响起了胡琴之声人唱：“叹杨家秉忠心大宋……扶保……”嗓门拉得长长声音甚是苍凉。众人一齐转头望去只见一张板桌旁坐了一个身材瘦长老者脸色枯槁披一件青布长衫洗得青中泛白形状甚是落拓显是个唱戏讨钱。那矮胖子喝：“鬼叫一般嘈些甚么？打断了老子头。”那老者立时放低了琴声口中仍是哼：“金沙滩……双龙会……一战败了……”

人问：“这位朋友刚才说各门各派都贺客到来衡山派自己却又怎样？”方才说矮胖子：“刘三爷弟子们当然在衡山城中到处迎客招呼但除了刘三爷亲传弟子之外们在城中可遇了衡山派其弟子？”众人瞧瞧瞧瞧都：“是啊怎么一个也不见？这岂非太不给刘三爷脸面了吗？”

那矮胖子向那身穿绸衫汉子笑：“所以哪说胆小怕事不敢提衡山派中门户之争其实甚么相干？衡山派人压根儿不会来又谁听见了？”

忽然间胡琴之声渐响调门一转那老者唱：“小东人闯下了滔天大祸……”一个年轻人喝：“别在这里惹厌了”拿钱去罢！”手一扬一串铜钱飞将过去拍一声不偏不倚正落在那老者面前手法甚准。

那老者了声谢收起铜钱。

那矮胖子赞：“原来老弟是暗器名家这一手可帅得很哪！”那年轻人笑了笑：“不算得甚么？这位大哥照说来莫大先生当然不会来了！”那矮胖子：“怎么会来？莫大先生和刘三爷师兄弟俩势成水火一见面便要拔剑动手。刘三爷既然让了一步也该心满意足了。”

那卖唱老者忽然站了起来慢慢走到身前侧头瞧了半晌。那矮胖子怒：“老头子干甚么？”那老者摇头：“胡说八！”转身走开。矮胖子大怒伸手正要往后心抓去忽然眼前青光一闪一柄细细长剑晃向桌上叮叮叮响了几下。那矮胖子大吃一惊纵身后跃生怕长剑刺到身上却见那老者缓缓将长剑从胡琴底部插入剑身尽没。原来这柄剑藏在胡琴之中剑刃通入胡琴手从外表看来谁也不知这残旧胡琴内竟会藏兵刃。那老者又摇了摇头说：“胡说八！”缓缓走出茶馆。众人目送背影在雨中消失苍凉胡琴声隐隐约约传来。

忽然人“啊”一声惊呼叫：“们看们看！”众人顺手指所指之处瞧去只见那矮胖子桌上放七只茶杯每一只都被削去了半寸来高一圈。七个瓷圈跌在茶杯之旁茶杯却一只也没倾倒。

茶馆中几十个人都围了拢来纷纷议论。人：“这人是谁？剑法如此厉害？”人：“一剑削断七只茶杯茶杯却一只不倒当真神乎其技。”人向那矮胖子：“幸亏那位老先生剑下留情否则老兄头颈也和这七只茶杯一模一样了。”又人：“这老先生当然是位成名高手又怎能跟常人一般见识？”那矮胖子瞧七只半截茶杯只是怔怔发呆脸上已无半点血色对旁人言语一句也没听进耳中。那身穿绸衫中年人：“是么？早劝少说几句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眼前衡山城中卧虎藏龙不知多少高人到了。这位老先生定是莫大先生好朋友听得背后议论莫大先生自然要教训教训了。”茶杯都能削断刺雁又何难？因此要骂胡说八了。”

就在此时只听外面传来一个年轻人声音：“莫大先生不含糊啊这又是李陵碑又是三娘教子听这意思学是余叔岩别说真点味儿。”

听口音是一口地京片子那胡琴声方才还是时断是续可是年轻人说完这两句不知所谓言语那胡琴声戛然而止再无动静。

茶馆内众人显然是没听懂李陵碑倒是知但是三娘教子是什么东西？余叔岩又是哪派高手？怎么堂堂衡山掌门莫大先生要学起来？

正在此时只见门帘掀动十几个汉子走进茶馆之中。见这些汉子头戴斗笠身穿蓑衣雨水顺蓑衣流到地上。生身形魁梧鹰视狼顾目光扫射之下直让人感觉如同利刃加身甚是难受。

茶馆之内坐多是江湖好手本就是无事生非人物又加之在同面前不愿失了威风。那穿绸衫汉子：“几位朋友是哪门哪派？相逢即是缘还是坐下说为好。”

那些汉子里为首一人冷笑一声将蓑衣闪下交给身后人露出了里面那一身明黄飞鱼服接在腰间伸手将那腰牌举起对那绸衫汉子：“认字么？读来听听。”

那绸衫汉子见了这明黄飞鱼服已是吓汗不敢出待等看了腰牌上字样“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署卫事”已然是吓面无人色。这面黄杨木腰牌虽无什么分量却可令大豪倾家名门覆灭绝不是这种小角色能惹起。

那锦衣千户只一撇嘴说了句：“滚！”

那绸衫汉子不敢多说当下会钞离开其江湖豪杰也知这锦衣卫不是好相与。尤其这衡山县本地仅小旗所便是衡州城也只百户所。那千户必然是外地来又是一口京片子分明是京师来人物。莫非是刘正风牵扯到什么谋反大案之中锦衣卫前来拿人？这种事沾上死碰上亡挨边一溜皮自己可万万不能牵扯期间便是连宴都不能赴了。因此出了茶馆便各自回转家乡竟是因此错过了一场武林中大戏。

林平之心告状便留下没走那千户见这丑驼子不识趣手按绣春刀柄就待发作此时却见外面又走进来一人边走边：“老孙这差使是越当越回去了。这大雨天让在外头淋跟孙子似在这里头耍威风很好玩么？”

听声音正是方才说出余叔岩、三娘教子那位年轻人。在身后又进来几条大汉看模样也是十分剽悍。

那姓孙千户却没了方才威风急忙施礼：“国舅爷千金之体可不能受了什么损伤这不是怕匪人惊了您么？等这丑驼子赶走就是。”

那国舅爷脱了蓑衣、斗笠说：“那也不必了左右是在这避雨也用不那么小心。再说那么多人要是防不住一个驼子还是乖乖回家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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