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翻正看着南宁郡主新传的来信，就听得明怡进来禀报道：“姑娘。有太监传贤德妃的旨意来，说要召您进宫。”
“贤德妃？”
这不是元春的封号？
之前都没听说，那就是新封的了。怕不是借了林家的势，这会来逞威风了。
心中有了计较，黛便施施然起身，往前厅走去。
还没到厅门，就听一阵尖锐的高声刺了过来：“我家娘娘，圣上亲封的贤德妃！让叫你们姑娘进宫，那是给你天大的赏赐了。”
“哼，圣上许久未召集，那就是已经厌弃你们林家。还不快快把人叫出来，求我们娘娘一求。没准还能有幸，入宫伺候娘娘呢。”
黛心下冷笑一声，她掀了帘子进去，就见一高瘦的太监，正对着明静耻高气昂地训斥着。
“好啊，这就是林黛吧。”
那太监见了黛就是眼前一亮，“果真是......”
不等他话说完，黛冲他微微一笑，就拂起了手。
原本安静的明静见此，她勾脚一侧，直接将太监绊倒在了地上。
只听“哎哟”一声，那太监摔得头晕脑胀，还没反应过来。
而自贾敏生产一事后被派来的侍女，也终于派上了用场。她们身手果断，几息之后，就将太监手脚都束了起来，连嘴里都堵上了帕子。
“唔唔，唔！”
那太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绑。他重重摔在地上，死命挣扎着腿脚，将眼睛都瞪出了血丝，也无法动弹。
黛没有在意他，而是将目光转到几个陪同的小太监身上。还不等她出声，一个瘦弱的小太监就飞身扑了上来，跪在黛脚边脆声喊道：“姑娘，元春主子并没有恶意！”
那小太监抬起脸来，露出一张娇俏的面容，竟是一个女扮男装混出来的宫女。
“我是主子身边伺候的。因这次事关重大，并没有同外人说，这才让这个没有规矩的冲撞了姑娘。”
那宫女急声快速道：“姑娘千万见谅，我们主子说有事相商，还请姑娘看在表姐妹的份上......”
黛直接后退一步，微微低头，将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见宫女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呆愣愣地看着自己，面上沾染了薄红。黛微微一笑，温声吩咐说：“来人，全都捆了。”
深宫中的人，哪里是贾敏特意挑选侍女的对手。不过几秒，他们全都被困得严严实实的，一动不能动了。
黛绕着他们慢慢走了几圈，惋惜一叹道：“私自出宫，其罪当诛啊。”
瞧着那太监红地要滴血的眼睛，黛勾起嘴角，“贾元春只口头得令，并未登台授封，就先行妃位的权势。私教宫人出宫，其为一罪。”
“其二。我于贾府已断绝关系，族谱已清、签字已下。从此林府与贾府再无瓜葛，又哪来的表姐妹呢？”
在太监转为惶恐的眼神中，黛漫步轻移，丢下一句：“都交给父亲，一起带入宫去。”
就回到了后院。
只留一群心中发虚的太监们，瑟瑟发抖地倒在地上。
林如海收得女儿交来的一串粽子似的太监，明白这是贾元春的垂死挣扎，也并不在意。
他穿上了三品正装的朝服，整好了扬州一案的总结。第一次摊开林府大门，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了朱缨宝盖车，直径往宫中去了。
路上的行人都是听过林府要败落的流言。如今看着深帘高架的马车一路行驶，好奇心起，少不得都小声八卦起来。
“听说了吗？林家要下狱了。”
“何止哦，贾府都和林府断绝关系了！说是族谱都勾了呢！这还能有假？”
“可说下狱说了这么久，也没见人上门来抓啊。再说，刚刚看林大人那一身，是要进宫吧？若真进去了......”
要是真进去了，那林府还会下狱吗？
说道这里，那人闭嘴不再讲下去。大家从他未尽之言里面猜到了后续，默契地对视一眼，也都三三两两散开，激动地找其他人传播新的消息八卦去了。
林如海从皇宫的正北门，直接凭着圣上的信物，不需要通报就进了去。
贾政随着几个同僚，正要往北门出去，碰巧就遇上了林如海。
贾政并不知道贾老太君和王夫人在背地里做的事情，他只听说扬州事变恐对林家有碍。
故而现在看他入宫，心中略微诧异，便喊了一声：“这不是如海？你怎么进宫了？”
而林如海并不理会贾政，就像是没有见到这个人一样，径直从他面前走过。
“这是怎么了？”
贾政一头雾水，他百思不得其解，却听同僚在背后笑了两声。
“贾大人还不知道呢？之前也不懂哪来的流言，说林府要下狱了。而你们贾家，不是因此和林府断绝关系了么。”
同僚故关心的问候了一句，“怎么，此等大事，居然没人告诉贾大人？”
贾政的脸猛地红了起来，被燥的够呛。
怪不得今天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呢！
贾政一言不发，绞紧了手，只在心里恨声道：老祖宗糊涂！怎能在这时候断绝关系？还传了出去？这让自己的脸面往哪搁！
而林如海由太监通报着，直入了养心殿面前圣上。他先将整理好的资料呈了上去，收尾总结扬州一案。
“好。”
圣上翻阅了一遍，半饷才又微微笑道：“这段日子也是辛苦爱卿了。此番事了，盐户可就此落实了。”
林如海俯身行礼后，又跪地请罪：“今有人私派宫人出宫，至我府上。一时情急，便将他们都捆了起来，还望圣上见谅。”
“谁？”
“贤德妃。”
“噢？”
圣上想起这才封的妃子，有些诧异问道：“她不是你的外家联姻？”
“实不相瞒，前段日子流言四起，说是我林家要下狱。”
林如海面色平静，“贾府已经与我们断绝了关系，勾掉族谱。”
“贾家......”圣上思附了会，才轻笑一声：“荣、宁国公后，小辈都是不成器的。有了个四大家族的名声不说，现在还和你断了？”
“断了也好。”
圣上看着林如海，意有所指地加一句，又漫不经心笑道：“枉我还想着她是你外族，特意提了封例，还让人给贾家道喜去了。既然如此。”
圣上点了点身后太监，漫声吩咐：
“长荣。你亲自去贾家一趟，告诉他们。贾元春不慈不孝，不堪为妃。特此夺了她贵妃的名头，仍旧贬低原位。”
听得圣上的决断，林如海依旧跪地，声音是一贯的平稳：“臣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圣上准许。”
“说。”
林如海微微眯起眼睛，一字一顿沉声说“请圣上赐我圣旨一张。以示明林家二府，再无相关！”
贾府中，天使刚刚来告知了贾元春升妃的消息，正是喜气洋洋的时候。
“贾老太君大喜大喜，元春总算是熬出头了。”
薛姨妈满脸笑意地祝贺道：“一举封妃呢，谁有过这样的殊荣？真真是独一份了，可见圣上对贾府的心呢。”
说着，薛姨妈又叹了句：“没想到一和林家断绝，就得了这件好事，看来林家真真是无救的了。”
贾老太君也面带喜意。之前宝、王夫人相继晕厥，正是让她心神动荡的时候，就传来了元春封妃的好消息。
听得薛夫人提起林家，她已收了之前怜悯的心，反而有些懊恼。若是和林家断得再早些，怕是好事也来得早呢。
而王夫人本来也只是急火攻心，不一会就醒了过来。只是心记挂着依旧昏迷的宝，又无颜来见贾老太君，这才躲着不见人。
如今听得了女儿封妃的消息，她也整顿了衣冠，稍稍披散着头发，由金钏儿搀扶着走了出来。
“我的女儿啊，为娘是多少想你，难为你终于出头了！”
王夫人哭喊了一句，泪如滂沱。
贾老太君本是气恼王夫人的，可王夫人好歹是元春的生母。如今元春封了妃子，总要顾忌一下，少不得安抚了她一句，“大喜的日子，何必啼啼哭哭。日后总有相见的时候呢。”
王夫人这才收住了眼泪，坐在一旁椅子上不说话了。
贾老太君也不管她，只喜气洋洋地宣布：“去。在花园里设个宴，邀请些好友，将这个好消息一道告诉她们。”
“再散几把大钱出去。也让外面的乞丐贫农，沾沾喜气，说些好听的来啊。”
然后又一叠声吩咐：“将府里装扮得喜气些，这该挂的都挂上。元春封妃了呢！家里也要摆出个样子，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正是喧闹之际，又有丫鬟疾步进来通报说：“宫中又派了个天使下来了。”
“快！快请进来。”
难道又有什么喜事？不止贾老太君这样想，贾府的人都意气风发，只等着天使进门。
大太监长荣一进院，看着正挂起的灯笼锦绸，面上嘲讽一笑。
贾老太君想着孙女是妃子的，自持现在是有些地位的，便上前一步微微笑着打听说：“恭迎天使大驾。不知此次前来，是否是传我孙女贤德妃的消息来了？”
“是啊，还不快快接旨？”
贾府中人都满怀期待地跪下了，心中骄傲欢喜揣测万千。
更有王夫人最为骄纵，只想着：难道元春如此盛宠，一举当后了？
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王夫人就是控制不住的祈祷着，面上都染着矜贵。
大太监看着这跪了一地的人，干脆宣了口谕：“圣上有旨。贾元春不慈不孝，不堪为妃。特此夺了她贵妃的名头，仍旧贬低原位！”
这话一出，简直犹如晴天霹雳，炸在贾府每个人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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