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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成彰和颜悦色，走向她，“你母亲可好？”
江九黎强忍泪水，“母亲没了……”
“什么？”顾成彰心头一震，重复了一遍，“没了？”
“舅舅，我如今只有您一个亲人了。”
顾成彰发现她面上的淤青，问道：“挨打了？江家打的？”
江九黎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没事，我不痛！”
“舒乐，舒乐。”顾成彰没有继续话题，朝屋子叫了几声。
“作什么叫我？”里边有人。
“出来，见见你姐姐。”
“爹，你又胡说，我哪里来的姐姐。”
顾成彰笑道：“南方来的。”
一个同江九黎年纪相仿的女子出现在眼前，烫了卷曲的头发，穿着当下最时髦的洋裙。
看来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阔姐。
“舒乐妹妹。”江九黎率先问好。
顾舒乐一脸不耐烦地打量她，“哦，南方来的穷酸亲戚。”
莽撞又无礼，真是不高明，江九黎将顾舒乐与江家归成了一类人。
顾成彰黑了脸，不悦道：“胡言乱语！这是你姐姐，以后跟你同吃同住，两姐妹要互相照应，听明白了没有？”
“跟她？”顾舒乐讶然，“诸神在上，我一定是听错了。”
受西方文化熏陶，丢了老祖宗的礼仪，江九黎心底泛起一丝鄙夷，笑嘻嘻道：“还请舒乐妹妹多多指教。”
“我是江九黎……”
“哟，原来是九儿，转眼都这样高了，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咧！”
母亲姓顾，舅舅自然也姓顾，这宅子应该是舅舅家的。
迈入宅子，谁知惊扰了院里一条狗，汪汪地地对江九黎咬起来，她吓得尖叫一声，连着背心亦出了一层薄汗。
“二黑莫嚷了，再嚷便将你丟出去咧！”
中年男子摆手笑道：“一身铜臭味，当不得什么先生。”
“这么说，您就是顾成彰舅舅？”声音欢喜。
“你是？”
“师傅，柏树胡同。”
母亲曾告诉过她，北方有个做皮草生意的舅舅，正是在烟阳。
穿绸布长衫的中年男子走出屋子，抚摸几下狗毛，又抬头，见她，便问道：“姑娘找谁？”
“请问是顾成彰先生吗？”她极力平复心绪。
若不是偶有卖东西的贩远远吆喝着，江九黎倒真有些惧怕这样僻静的地方。
她在胡同里胡乱撞，直到眼前出现顾宅两个大字，才伸手拂去额角的汗。
恢复了自由身，该考虑的问题是如何落脚。
正溜着思绪，叮叮当当，来了一辆黄包车，她拦住，坐上去，心中也有了盘算。
阳光晒着人，生了一丝暑气，皂荚树上挂满弯弯的皂荚，随风摇曳，是初夏已至。
到了目的地，她下车，钻进胡同，那胡同不到一丈宽，上头四四方方的天，两边是一眼望不尽的窄道。
静悄悄的。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时先往舅舅家里去，躲过风波再南下。
江九黎心情极好，歪身，左腿架在右腿上，想到傅其琛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嚼了的样子，不住地发笑。
逃出了江家虎穴，岂能再入军阀狼窟。
想玩弄她，没那么容易。
江九黎眼眸带着嘲讽，忽略纨绔公子哥的怒气，飞跑出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