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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叶在身边最后两个人——陶十三与索达相继倒下后,他也跟着倒下,然后和其他所有倒地的新生一起,被运送回军营。
很多人被送去医生那里,肌肉拉伤什么的倒还在其次,他们需要快速恢复,以便参加明天的正式军训。
今天的长途拉练只算是开胃菜,是军营教官对新生们的一次耐力以及其他各项素质的测试。只有掌握新生的基础数据,才能制定相应的军训计划——一次又一次让他们突破极限,最大限度提升身体素质的训练计划。
新生们还不知道接下来两周等待他们的将是地狱般的训练,很多人在营养液的温润浸泡中昏昏欲睡,在睡梦中大骂教官的冷酷无情。
做为最后倒下的三名难兄难弟,时叶与陶十三还有索达躺在一间医务室,医生检查过三人身体没什么问题,可以通过休息身体自愈,便没给他们用药。
索达今年十八岁,身体却壮得像一座山。他到最后没有留力,因为教官一直没喊停,他是真的跑到力竭而倒下。所以,对于只比他早一分钟和晚一分钟倒下的陶十三及时叶两人,心中是真正认可了他们。
尤其是时叶,在宿舍刚见到时,以为是那种被保护得很好的少爷,细胳膊细腿,风稍大一点都怕被刮走——结果人家坚持得比他还久,现在恢复得又比他快。
在他死狗一样瘫在行军床上动不了时,人家已经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坐起来好奇打量。
如果亲眼看着这人跑完全程,他几乎要以为对方根本没跑过,只是最后来做一下样子。
“叶时,真是没看出来,原来你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啊。”
索达摊开手脚躺着,仰头望着天花板感慨道。
时叶心中一惊,还以为他看出了自己隐藏了实力,便听到索达下一句哀叹起来。
“就那小身板,没想到暴发起来耐力比我还恐怖,我以为自己已经算是优秀的了,哪想军训第一天就碰到硬点子。”
时叶:“……”
陶十三喷笑,“哪有说自己优秀的,你这脸皮也够厚的。”
索达不服反驳,“既然是事实,为什么不能说。其实你小子也不赖,只比我差了一点点,不过你看起来,比叶时更像小白脸。”
陶十三:“……”
小白脸哪里惹到你了?
三人说话间,医生走了进来,看他们聊得这么欢快,心中有些吃惊于他们的恢复速度,不过面上没有表露出来。
“都没事了吧?”
陶十三和索达撑着床坐起来,三人彼此对望一眼,然后一齐点头,“没事了。”
医生面带微笑,语气很和蔼,“既然没事了,就不要霸占着医用资源,该回哪儿回哪儿去吧。”
三少年:“……”
然后三人就这样被赶出了医务室。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从医务室到宿舍的路上亮着灯,只是都没什么人。
三个人并排走在路上,时叶感慨道:“原来军训是这么累的吗?第一天就这样,那接下来两周,是不是每天都会保持这种强度,会让人吃不消啊。”
陶十三跟时叶不是一个宿舍,但同住一栋楼,闻言摇头道:“当然不是。”
时叶表现出惊喜状,“不是吗?”
陶十三接着道:“据我对康纳德中校的了解,今天这样最多只是开胃菜,之后的日子,我们恐怕没有这样悠闲的聊天时光了。”
时叶扯了下嘴角,微垂眼眸,淡淡“哦”了一声。
这时索达说道:“康纳德上校是一个非常严厉的男人,对手底下的士兵要求近乎苛刻。不过,正是他的高标准才造就他的战场神话,完美地继承了时家军的风。”
时叶睫毛微颤,抿紧嘴唇。
陶十三轻嗤一声,语调嘲讽,“继承时家军?怎么不干脆说他窃取了时家的战果?”
索达猛然一顿,皱眉看向陶十三,“我知道对于当年那场动乱,虽然政府给出了定论,但还是有很多人站时家那边,看来你就是?”
陶十三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反问索达,“看来,你对这位唐.康纳德上校非常推崇?”
索达“哼”了一声,“推崇又怎么样?我只是比较崇拜那些会打仗的人。联邦军部那些高层,真正上过战场的都不多,康纳德上校可以说是为数不多的实战派,常胜派,我当然会对他另眼相看。”
陶十三奇怪地看他一眼,“如果是这样的话,你难道不应该更崇拜时家人吗?毕竟他们可是战功赫赫的常胜家族啊。家族里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
索达摊手道:“我小时候最崇拜他们,还梦想着长大后能加入时家军——可是,他们都死光了啊,我只崇拜活着的神话。”
陶十三正要张嘴再说些什么,忽然停下来回头看去,“叶时,你怎么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了,不会没力气走不动了吧。我们得快些回宿舍,分配的营养剂应该发到了宿舍,吃完后还得抓紧时间洗个澡,然后早点休息。不然明天可能没体力应付接下来的军训。”
索达跟着停下脚步,望向落后他们几步远的时叶。
路灯的光线不是很明亮,少年站在阴影中,让人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在这一刻,他身上的气息非常沉寂。
索达想,难道是太累了的原因?
其实现在他也是靠毅力在挪动脚步,如果不是用说话转移了下注意力,可能就想直接睡地上了。
想到这里,他也出言安慰:“对啊,再坚持一下,其实就是开始的时候最难,等熬过最初的几天,以后就习惯了。”
时叶慢慢从阴影中走出,他低着头,前面两人看不见他脸上表情,“你们刚才说什么‘时家军’,时家人死光了是什么意思?”
他慢慢抬头看向索达,“之前你不是说过,康纳德也是时家军的一员吗?”
索达感觉有些奇怪,但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他抬头打量自己这位新同学,见对方表情迷惑中带着好奇,想起新同学来自偏远的小星球,不知道这些陈年旧事也说得过去,遂解释道:
“这件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简单说就是,时家军曾是联邦最厉害的一支军队,后来由于某种原因化为宇宙尘埃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而当年身为时家军一员的唐.康纳德,则由于某种原因脱离这支军队,并由此幸存下来,成为现在的联邦上校。”
时叶听完后抿了抿嘴巴,脸上明显露出被敷衍应付的不高兴表情。
什么“某种原因”,说了等于没说!
陶十三笑了起来,觉得这个索达很有意思。看起来很粗糙而百无禁忌的一个人,其实心里有一根标尺在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看着时叶脸上委屈不满的表情,好像一个吃不到糖果的孩子一样嘴巴嘟起来,陶十三突然理解了那些喜欢逗弄弟弟的人的心情。
他没有兄弟姐妹,而他的身份也注定很难跟身边的人有纯粹的友谊。时叶比他小一岁,实力强劲,但常识上却有欠缺。这种反差,让陶十三因为欣赏他的能力而拉拢他时,又忍不住想要多照顾着一点。
伸手在时叶肩膀上拍了一下,陶十三收敛笑容,认真叮嘱道:“这件事在联邦算是一个禁忌,公开场合最好不要提及。你如果真想知道,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时叶看了眼陶十三,又看了看索达,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就算心里有一头猛兽叫嚣着要冲出来,去质问康纳德当年事情真相,质问他为什么背叛时家,为什么活下来——时叶也知道,他不能这样做。
不仅不能质问那个人,还必须尽力掩饰自己,不让那个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曾经跟过爷爷的人,想必对时家人的特质也很了解。
他必须,小心藏好自己。在要做的事情没做完之前,不可以出事,更不能死。
屏幕里,黑发的纤细少年,反应敏捷,出手出电。虽然是跟虚拟的数据打斗,却被他打出了悍勇的气势。
虚拟战士的各项数据一再提升,少年也始终应付自如,没有出现忙乱的举动。甚至因为对手越来越强,他施展得也越来越顺畅,脸上渐渐显出兴奋之色。
胜负未分,正在精彩处,影像戛然而止。
沉浸在影像里的明破回过神来,不满地看向旁边,“叔,我这正看到关键处呢,你怎么给关了。”
白胡子的老教授半垂着眼,仿佛要睡着一般,“没了。”
明破从椅背上挺直身,“没了是什么意思?”
老教授老神在在,“就是没有了的是意思。”
明破顿了顿,又懒洋洋靠回到椅背上,坐得没个正形,“这就是你老人家要给我看的东西?今年的特招生,看着还不错嘛。”
老教授掀了掀眼皮,朝他瞥过来一眼,“你已经很多年没有带过学生了,领着学院老师的薪水,还要这样一直混下去吗?”
明破扯了扯嘴角,露出个不太正经的笑,“怎么,终于要把我开革出教师队伍了吗?我早就说过自己不适合当老师,是您非要把我扯进来误人子弟。”
老教授沉默,没接他的话,过了片刻站起来,“测试时的所有数据都在这里,学院那边的我已经删除了。”
说完这句话后,老教授朝门外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明破一个人,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褪去,一动不动,沉默地看着操台。
不知过去多久,他缓缓抬手,按下了操台的播放钮。
一列列数据显现,动分解。少年的脸被放大,五官清晰能看清脸上细微的绒毛,那双深黑的眼眸,沉静而深邃,如宇宙中浩浩无垠的星海。
男人的唇渐渐抿成直线,眼中掠过一丝萧瑟与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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