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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上只有两个人站着，然而两人间的气氛却紧绷到了极点。
赛场外，不管是看现场的，还是通过直播观看的人，经过前面一系列转折变化，都明白了这最后留下的两个人明显认识，而且似乎交情不浅。
观众的情绪渐渐高涨起来。
纯粹的比赛有什么好看的，平时在竞技场已经看得够多。这次既然是大赛的名义，总要让人看些不一样的东西。
比如，保护与背叛。
再比如，情义与反目。
竞技场发动一次即时投注，最后这两个人，到底谁会成为胜利者。投注时间很短，但下注的人非常多，而大家明显对时叶更有信心些，赌他能赢到最后的占多数。
但也有豪掷千金押项必去赢的。
沙里尤当着鲁卡斯的面清点投到两名选手身上的赌注。其中有一笔赌注超过一千金币的，是投注中单笔数额最大的，并且投的是项必去。沙里尤停下，问工人员。
“这是谁投的注？”
“是项家，老板。”
沙里尤微微愣了下，“项家？来的是哪一个？”
他记得，项必去的爷爷和父亲一直都想离开这颗星球，他们不仅在武力上致力于提高，也积累了很多财富，在城里项家也算一方势力。
“两个都来了，就在最大的那间包厢。”
沙里尤闻言沉默片刻，一会儿恢复笑容望向坐在旁边的青年，“鲁卡斯，别人的家长对自己的孩子有信心，舍得投注，你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青年的视线没有离开屏幕，“少爷已经投了。”
沙里尤这才想起时叶关于投注利滚利的说法，笑容顿时消失不见。
擂台上，时叶与项必去两人各站一边，谁都没有先动，眼睛盯着对方。在外人看来，画面是静止的，如果不是时间还在走，几乎以为是不是按了暂停。
静止的时间有点长，无论是现场看台的观众，还是通过虚拟屏幕观看比赛的观众，渐渐不耐烦起来。
大家终于等到最后一刻，可不是看你们俩傻站在台上用眼神撕杀的。
“上啊，上啊，把他打下擂台。”
“怎么还不动手，站着睡着了吗？”
“千万别突然认输啊，老子可是买了一方赢，如果直接认输的话，老子赢了钱还好，要是害老子输钱，亲自上擂台教训你什么是人生。”
……
喧嚣的声音传到擂台，但时时与项必去两人却谁都没听进耳里，他们望着对方，呼吸一点点平稳下来，变得很轻很轻。
在看台的叫嚣越来越响亮，甚至出现数处躁动时，擂台上的人终于动了。
两人同时奔向对方。
观众席上的人用肉眼只能捕捉到残影，他们的眼睛甚至跟不上两道残影的移动速度。虚拟屏幕上，画面被放慢数倍，大家终于看清，不由得双眼放光，嘴里发出兴奋的喊叫。
拳拳到肉，毫不留情的狠辣战斗风格，显然非常符合看竞技比赛观众的好战心理。
似乎直到这个时候，两人才拿出全部实力，全力以赴向自己的对手发动进攻。没有炫丽的技巧，也没有助威似的呐喊，两个人像两块沉默的石头一样，不避让地直接碰撞。
在普通人的眼里，两人不相上下，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旗鼓相当，选手打和酣畅淋漓，他们看得也相当爽。
但是，有眼力的人就会发现，时叶的速度要更快一点。两人拉开距离又突然冲向对方时，时叶冲出的路线明显比项必去的要长。
不过，两个人都避开了对方的要害，没有下死手。但如果用机器精确捕捉统计，就会发现，时叶被打中的次数也少于项必去。
这样高强度的对打非常消耗体力，果然没过多久，两人的速度慢了下来，观众能看清他们的身形和动。
两人身上都带了伤，可是谁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速度再降，一次对撞后项必去倒退，差点没稳住身形踉跄了下。当他们再一次缠斗在一起时，乍然分开，一道人影飞出去摔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是项必去。
观众席上有人兴奋大叫，有人怒骂。
时叶的眼中只有费力站起来的对手，他没有趁项必去站立不稳时攻击，而是望着他说了一句，“你打不过我的，认输吧。”
项必去抬起发红的眼睛，一个字没说，直接用行动回答了时叶的话。
过了片刻，项必去再次飞了出去摔在地上，这次他爬起来用的时间更久。嘴角的血蜿蜒，站立时双腿微微打颤，他握紧拳头，努力站稳。
在项必去对面，时叶也是一身狼狈，一撮汗湿头发黏在眼皮上，嘴巴张开呼呼喘着粗气，看着项必去的眼神却非常沉静，说话的语气冷静得不像话。
“不要再打了，认输吧。”
“呵。”
项必去扯动嘴角，似乎想笑一下，他的眼睛里似燃烧着火焰，这簇火焰没有因为体力的流失渐至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你可以把我打倒，但我永不会认输。”
话落，他再次冲向时叶。
时叶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在项必去冲向自己时，以更快的速度冲过了去。交手数招，时叶出手略有迟疑，被项必去一拳打在脸上，嘴唇碰到牙齿，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项必去再补拳过来时，时叶眼中划过狠色，旋身飞起一脚踢出，项必去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半空中，项必去控制身形，没有摔下擂台，而是扒着擂台边缘，一点一点爬了上来。
打到现在，两个人的样子都很惨，尤其项必去，身形摇摇晃晃，每次飞出去时大家以为他都不会再爬起来。可他一次又一次打破众人预期，无论伤得多重，只要还有一口气，总会再次站起来。
看台上慢慢地安静下来，没有人再鼓噪出声，默默看着台上两名少年意志的较量。
——没错，比赛进行到现在，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力量比拼，而成了意志的较量。不管是身上所受的伤，还是坚持到现在耗费的体力，换其他人恐怕早就已经倒下了。可是无论时叶还是项必去，谁都没有认输。
不过，还是有区别的。
时叶在坚持出击，而项必去，则在坚持挨打——他甚至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可依然没有倒下，每次都会站起来。
时叶一拳挥出，自己也摇晃了几上才站稳，他的眼睛也红了，声音嘶哑，不知是第几次重复。
“放弃吧，不要再坚持下去了。”
项必去躺在离时叶几米远的地方，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嘴里吐出来的血将全身衣服都染红了。他双手撑地，慢慢地站起来。
“我、我不会放弃的。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比赛，你不明白，在我身上背负着，祖辈三代的期望。”
睁着一只完好的眼睛看过去——另外半只眼睛肿得眯成一条缝，项必去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他看起来仿佛随时会倒下，但露出来的半只眼睛却火光未灭。
“时叶，该放弃的，是你。”
说完这句话，他甚至还笑了一下。
依旧是项必去主动进攻，时叶似乎被他刚才那番话影响到了，有些分神，又挨了几下。项必去半只眼睛一亮，他相信到了现在，时叶也是强弩之末，只要自己再坚持一下，最后输的人未必是他。
“该放弃的，是我吗？”
时叶低低呢喃一句，项必去没有听清，却感觉到他的气势陡然一变，眼睛蓦然看过来，像是突然点燃余烬中的灰烟一样。
“不明白的是你！”
时叶一声大喝，出手再无保留，他一拳勾中项必去下巴，血和着唾沫飞出，项必去面露痛苦之色。
“你肩负的是个人命运，而我背上的是整个家族！”
一脚踢中项必去大腿，似乎听到了骨折声，项必去面色惨白向后倒，却被时叶一手扯住拉了回来。
“你承担着活人的期许，而我背负的是亡者的遗愿！”
最后双拳同时出击，重重砸向腹部，眼睛赤红，汗珠飞溅。项必去双目暴瞪，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到底，谁比谁更不能放弃！”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项必去睁大眼睛，表情似乎有些茫然，直直向后倒，轰然落地——这一次，他没有再站起来。
时叶保持最后的出拳姿势，胸口剧烈起伏着，汗水划过眼睛往下流，有如泪滴。
观众席沉寂了一瞬，忽然暴发雷鸣般的欢呼声。
时叶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他的视线模糊，似乎连意识都有些不清。他就那样垂下双手站在擂台上，只是急促呼吸着，却一动不动，连头都没有抬起。
不知时间流逝，不知外界变化，孤零零地站在擂台，像被全世界遗弃似的，透着悲伤落寞的气息。
直到，一个熟悉的怀抱将他裹住。
虽然看不见，但时叶感到了安心，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鲁卡斯。”
青年小心避开时叶身上伤口，动轻柔地将人打横抱起。
“是，少爷。”
“我赢了吗？”
青年抱着时叶走下擂台，他走得很稳。
“是的，少爷。”
“那，推荐信，是我的了吗？”
青年稍稍收拢手臂，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是的，少爷。”
时叶终于放心，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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