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背对着门蜷缩在被窝里，午后晴好的阳光被厚实的窗帘隔绝在外，整个病房里只有手机微弱的光线隐隐约约透过被子显露出来。
赤司站在门口停了一会，再次抬手敲了敲门框，“凛彻桑。”
提高的音量终于惊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爱丽丝，少女慢吞吞地挪出了被窝，顶着被蹭得毛绒绒的头发，有点懵懵地看着他走了进来。
赤司上前帮她调整了下枕头的位置，方便她可以舒适地倚靠着，这才出声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少女点点头，想说点什么却扯到了下巴上缝好的线口，于是只好垂下头，给了他简短的回答：“嗯。”
“医生已经彻底检查过了，额头上的淤青虽然看起来吓人，但等它散去就没什么问题，并没有脑震荡的危险。”
看了眼她手中握着的手机，赤司起身把闭合的窗帘稍稍拉开了些，“眼角处的伤口也没有伤到眼睛，只是这一周最好不要用眼过度。”
“嗯。”
“下巴上的伤口有点深，但我和冈本医生聊过了，在缝合后只要不吃刺激性的食物并且积极恢复，四天以后拆完线就不会留下什么疤痕，也不会影响到正常的交谈。”
“嗯。”
无论他说什么，少女都是乖乖地点头，只有放在被子上不断拨弄手机挂饰的手指微微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抱歉。”
赤司话音刚落就对上她投过来的疑惑视线，她的容貌依旧美丽惊人，被绷带包裹起来的伤口非但没有破坏这种美，反而更加让人怜爱了。
可赤司知道，她现在平静的神情不过是假面。也许她内心早已后悔那时的冲动，对缝线的伤口也害怕至极，但在他面前，她却装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就像昨日他横抱起她时，她明明痛得不停颤抖，却连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泪水滑落的时候偷偷地用抓着他衣襟的手抹去。
“像昨天那样的事，以后都不会发生了。”
在目光交汇时，赤司起身帮她把毛躁的发顶扶平。靠近她时，内心的警告已经达到最大化，但他还是微笑着对她承诺，“我向你保证。”
在他手掌触碰到她头发的时候，她往后瑟缩了一下，但似乎害怕他发现于是立刻就停止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然而伤口的疼痛让她皱起了眉。犹豫了一会后，少女朝他做了个手势，接着拿起手机开始编辑。赤司看着她严肃且紧绷的侧脸有些想笑，但也不点破，只是拿起一旁床柜上的苹果帮她削起了皮。
过了一会，她把手机递过来，赤司从她圆润的指尖移开视线，“苹果已经切成小块放在碗里了，你现在要吃一点吗？”
在得到肯定的点头后，赤司从抽屉里拿出叉子一起给她，然后开始查看起她删删改改的句子：[给赤司君添麻烦了！本来就是我自己突然冲上去，现在的病房费和治疗费却都是赤司君帮我付的，超级抱歉！（泪眼）]
……就这么两句话写了那么久啊。赤司叹了口气道：“凛彻桑似乎有些怕我呢，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看着她被苹果呛到，不停地咳嗽，缝好线的伤口也被一次次拉扯，赤司拍着她的背，语气无奈：“好了，我不问了。”
见她咳嗽虽然停止了，但鼻尖上冒出了汗珠，脸色也变得苍白，赤司连忙把枕头放平，扶着她躺下来，“虽然没有脑震荡的危险，但淤血还没散净，多休息一会比较好。”
她并不回答，只有手揪着被子的边缘，像是疼极了。赤司心里忽然一沉，用手轻触她的脖颈，没有发现发热的迹象后松了口气，紧接着他按下床头的铃声，语气急促，“是咳嗽牵扯到头部了吗？是不是头疼？”
在得到一声回应的气音后，赤司覆上她已经泛白的手指，柔声安慰道：“我已经喊医生过来了，再坚持一会好不好？你的入部申请已经通过了，暂时是做内勤经理，负责全队的设备物资核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好的对不对？”
少女睁开泪眼迷蒙的双眼，给了他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的回答：“嗯！”
在这一瞬间，赤司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所思考的那些猜测都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在她眼里赤司征十郎和普通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那一天站在那里的不是他，而是黄濑、绿间、青峰……哪怕是刚刚相识的虹村，她也会跑过去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推开。
而关于那个水晶球原本是要砸谁的、为什么而砸，也都不再重要了。所有人只需要记得在那一天，是凛彻凉救了赤司征十郎，这样就够了。
掌下是握成拳头依旧绵软的触感，就像是她给人的第一感觉：疏离又无害。但无论是从紧闭的窗帘还是蜷缩的姿态，她却又透露出另一种讯息——痛苦、不安，以及悄无声息地渴求。
赤司伸出手指，拂去了她眼角沁出的泪水。
——这一次，如你所愿。
当冈本急匆匆地从门诊室赶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他惊诧地发现那个昨日还散发出上位者气息的少爷，今日却有了亲吻玫瑰的温柔。
＊＊＊
“所以说，小桃你觉得我要怎么说比较好？”
面对着黄濑闪闪发光的眼神，桃井卡壳了几秒，“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啊。而且小黄你的想法很奇怪诶，扔东西的又不是你，害小凛受伤的也不是你，就算那个球里面是你的应援字，也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吧。”
“啊啊啊，才不是这样！”
黄濑整个人都恹恹地趴在桌上，“本来学姐是不会来的，她不来小凛彻就不会受伤，但我邀请了她。而且昨天……”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会才继续往下说，“总之是我对不起她，都是我的错，最重要的是我都不知道如果见了面要怎么开口道歉。”
桃井挖了一口冰激凌，看着颓废成一团的大型犬，想起刚才收到的邮件，忍不住开口道：“小黄，想去的话还是要早点去喔，不管说什么做什么，至少要面对面才能把自己的心情传递出去。”
“——因为机会转瞬即逝啊。”
第二日，左手拎着果篮，右手拿着花束的黄濑站在拐角处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朝病房迈出了步伐。但没等他敲门就听见里面传出了以前从未听过的声音：
“既然帝光并不珍惜你，要不要重新回来？”
而后是令人煎熬的等待，直到过了好几分钟，里面才又开口：“虽然我不是在开玩笑，但你说的对，比起帝光，我们似乎更没有资格说出这句话。抱歉，之前发生那些事的时候，我没有主动站出来。如果我能稍微早一点发现并且阻止的话，你也不会休学，也就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了。”
诶？
黄濑虽然不清楚前因后果，但这句话的意思是小凛彻在以前的学校里被人欺负了？长的那么好看的、性格那么温柔的……
他推门而入，脸上挂着异常灿烂的笑容：“小凛彻，我来看你啦！”
屋内的两人同时朝他看来，虽然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但当他的目光落到少女贴着纱布的额头和缝着针的下巴时，愧疚还是铺天盖地涌来，让他无法呼吸。
“那么我就先走了。”
柳生比吕士看了下眼前情绪明显不对的少年，向她道别。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犹豫了下，还是选择回头提醒了一句，“比赛报名快要截止了。”
回应他的是少女晦涩牵强的微笑。于是，他合上了门。
病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气氛安静得有些凝固。黄濑想，要赶快说点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无法说出口，被引以为豪的交际手段在少女面前一直都是失灵的状态。他有些沮丧，只能先把提着的水果篮子放下，而后走到病床边，把手中的百合递给她：“我……这个是店员推荐给我的，你——”话说到一半，他恨不得倒带重来，手也不自觉地往后缩。
但少女却比他更快地抓住了他的手指。
像是安抚一般，少女朝他露出了浅浅的微笑，接着从他手里拿过花束，欣喜地抱在怀里。
直到此刻，黄濑才终于找回了语言：“对不起，那个学姐是我邀请来看训练的。我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还害你伤得这么重……小凛彻，真的对不起。”
平时耀眼的金发都好像蒙上了一层霜，周身浓重的愧疚感快要将他压垮。
正处于自我厌弃中，突然眼前被递来一个手机。黄濑接过，看向邮件编辑界面：
[虽然看起来有点可怕，但是一点都不痛喔。黄濑君的笑容总是那么灿烂，让人看着就能不自觉地高兴起来。如果黄濑君因为我而不开心的话，我也会感到很难过。所以，笑一笑吧？（笑脸）]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并不像得到封面硬照时那样的想要炫耀，也不同于篮球在越过对手进球后的酣畅淋漓。那大概有一种宿命般的钦定感，就像那天傍晚，他路过人间的拐角，遇见了从天而降的神。
“下一次，我一定会保护你。”
他握紧手机，小心地环抱住她，“我们约定好了。”
于是少女也轻轻地回抱着他，“嗯。”
——机会转瞬即逝，但这一次，是我抓住了。
爱去小说网【aiquxiaoshuo.com】第一时间更新《[综]天生绝色》最新章节。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