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棋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当日惊险的场景，背后却也瞬间泛起一阵冷汗。
“夫人这是疯了吗，她为了除掉小姐，竟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下手。”
书棋说道。
“有叶氏一族撑腰，她确实有猖狂的资本。”
姜绾淡淡说着，又勾了勾唇角，“不过她很快也会尝到莽撞的代价了。”
书棋看着姜绾镇定的面容，突然意识到将南安侯拉入局中，甚是叶天被撤职，都有她的手笔。
叶氏固然心狠手辣，可姜绾次次都能见招拆招，甚至反将一军，想到这里书棋不禁也缓缓镇定下来。
“我之所以将这件事情告诉你们，是希望你们清楚我现在的处境，叶家不倒，这件事情就不会结束。”
姜绾继续说道。
书棋缓缓稳住了心神，问道，“老夫人一向看重小姐，小姐为何不能将真相告诉她，请老夫人为您做主。”
“其一，这件事情没有证据。
其二，老夫人即使有心向着我，却也无法管束叶氏的行为。
难道说她可以将叶氏困在家中，不让她去联系叶家帮忙吗。”
姜绾神色自若地说道。
其三，这件事情过于危险，她不希望将老夫人牵扯进来。
“小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青萝问道。
“我的母亲因叶氏而死，叶家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姜绾目光极亮，里面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她并没有明说自己的身份，旁人听起来只会以为说得母亲是沈氏。
姜绾又看了两人
一眼，继续说道，“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不能保证面对危险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因此我要求我手下之人，决不能背叛我。”
“小姐放心，你说一青萝绝不会说二。”
青萝拍着胸脯说道。
从那次庄子里偷袭王氏的那次开始，青萝就决定跟着姜绾，即使是要一条道走到黑。
书棋抬眸坚定道，“书棋也不会背叛小姐。”
经过这么多时间相处，书棋也认为姜绾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主子。
姜绾看了两人，点了点头，思绪渐渐飘远。
最初，她算得上是叶磊之的伯乐。
云惟川登基后，长公主云菩瑶辅政，她为了树立新君的皇威，并且将菱王残党清除干净，显示采取了一系列的行动肃清朝堂。
一番大动作之后，成效很显著，乱党余孽被清除殆尽。
但也导致了一个后果，朝中许多岗位空缺，而吏部给出的新官名单中皆是士族子弟。
云菩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并没有批准这批人员的任用。
她让众臣子广谏言提出良策，她认真翻阅了一遍奏折后，发觉大多数都是些老掉牙的陈腐言论，甚至还有人大胆发言认为选官就当以门第出身为先。
这个局面的产生要追溯到大梁开国皇帝康平帝登基时，局势不稳，康平帝为了稳定自己的统治，需要当时世家大族的支持和帮助，因此提供了许多特权进行交换。
进而导致长期起来，
五品以上高官长期为士族门阀所垄断。
这个情况一直维持到了现在，折子中这些言论也十分符合士族世家的利益。
云菩瑶意图改变这个现状，直到看到她手中折子上写的的一封《论政疏》，突然觉得眼前一亮。
折子中指出的如今朝堂上的问题所在，世族垄断，吏治腐败，许多制度流于形式，成为争权的工具，需要来一剂猛药大力整饬。
“这封折子是谁递的。”
云菩瑶问道。
“回长公主，是翰林院侍讲学士叶磊之。”
站在她身边的内侍林琇说道。
“带他来见我。”
云菩瑶说道。
很快，叶磊之被领进了宫中，他穿着一身宽大官服，脸庞瘦削，下颌偏方。
他为至不惑之年，却有种端正凛然的气度，让人心中敬意。
“下官叶磊之见过长公主。”
叶磊之目不斜视，作揖说道。
他面对云菩瑶，眼中没有任何对于女子越权辅政的鄙薄，亦或是对于上位者的谄媚，反正有种对众生一视同仁之感。
“这是你写的吗？”
云菩瑶拿出折子问道。
“正是。”
“既然你提出了问题所在，想必也已经有解决方法了。”
云菩瑶微笑说道。
叶磊之从容点头，又不紧不慢地说道，“依臣之见，首先应该加强吏考，解决官员争权夺势，玩忽职守的腐败之风；其次当兴科举，以得才为先，广纳有识之士。”
云菩瑶听他娓娓道来，又思忖了片刻，问道，“此事若
交给你，你可有把握能做好？”
“下官以天下为己任，愿意一试。”
叶磊之说道，他的目光犀利却明亮。
“相信你入内阁后，会大有作为，往后许多事情向需要向您请教了。”
云菩瑶说道。
叶磊之似乎有些意外，“下官进入翰林院不过两年有余，现在入阁是否不妥？”
“时局混沌，有识之士破格擢升，在情理之中。”
云菩瑶扬起唇角，语气中有毋庸置疑的味道。
叶磊之成为内阁首辅后，实行新政，世家大族的权利被分割削弱。
朝廷也日渐清明，大梁百姓安居乐业。
……
姜绾抬眸看着自己的一方小院，目光逐渐变得清明。
当然，这一切也只是旁人眼中的表面而已，新政推行其实并不容易。
叶磊之重科举，广纳寒门有才能之仕。
他触动了世家大族的利益，自然会引起反噬。
世家大族垄断官场多年，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他们也会将矛头对准叶磊之和支持他的长公主云菩瑶。
因此，云菩瑶组建了护灵卫，监察百官暗中探查阴私，且启用重刑酷吏，压制世家大族明里暗里的反抗。
有她挡在前面，叶磊之的新政才得以推行。
只是朝堂之上波诡云谲，世家大族的怒火只是被暂时压制，不一定哪天就会卷土从来。
姜绾慢悠悠地将一张宣纸在桌子铺平，又用狼毫笔蘸了些墨，提起笔却若有所思。
她的存在是许多人的眼中钉，除此以外，曾
经她眼中亦师亦友的首辅叶磊之，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正直简单，一心为民。
叶磊之和世家大族大概是达成了某种妥协，制造了她的死亡，用长公主的性命平息了世家的怒火，双方的势力也逐渐维持了平衡。
姜绾缓缓在纸上写下“权臣”
二字，她的眸光也浸透着冷意。
如今，叶磊之的权利已然盛极，他与世家大族间的平衡似乎就要打破。
而云惟川也不是从前那个需要她帮衬辅佐的年幼太子，想到他冷酷摄人的眼神，已有杀伐果断的凌人之气。
自古君王，卧榻之处，又岂容他人安睡。
除此之外，这两年的时间，朝堂中定然有许多事情她不得而知。
他们玩弄权术，凭什么她就活该被当成垫脚石。
想到此处，姜绾敛去眸子的寒光，神情变得诡谲却平静，暗处蛰伏在暗处的猎人。
从前，都是她被动地解决叶氏的计谋，从现在开始，她打算要主动出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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