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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轻轻摩挲着信纸的纹路,这么短的一行字,林宜安却认真地看了半天,赏灯会一事后两人便再无交集,本以为两次都算不上多愉快的见面,足够让彼此都静上一阵子,确没想到宋时倒先送来的信。
怎么想都没有拒绝的道理,迅速将笔墨纸砚备齐,林宜安提笔便也只写了一句。
“冬月初十慈兴庙——林宜安。”
写的简单,林宜安想的也不复杂,要是带着宋时一起去见净空禅师能得到一两句肯定的话语,那她这辈子就算没结束重生,也算是可以给下次积攒些经验教训了。
直到将书信一同寄走,林宜安才后知后觉给自己挖了多大的一个坑,此前在盛京由母亲打点一切,用不着她费心路途所需的财物车马。
如今她偏安一隅,平日出行不便也不碍着什么,可偏偏这次她点名要去慈兴庙,路途遥远是一回事,这么一走又该如何同祖母解释呢。
站在佛堂前,林宜安望着紧闭的大门,又一次在心中暗自懊悔,偏偏写了慈兴庙,但还是怀揣着一丝希望,对着同样满脸担忧的孙嬷嬷说道。
“祖母今日恐怕还是不愿见我,劳烦孙嬷嬷代劳告知声祖母,宜安冬月初十与友人在慈兴庙一聚,这几日便要出行,望祖母保重身体。”
孙嬷嬷起初也不解为什么好好的祖孙二人,只花了半日就闹得连句话都要靠她代传,相处地久了,也就察觉了两个都是犟脾气,是认准了一个理就死不回头的性子。
虽然就和往常一般,林宜安说什么,孙嬷嬷便仔细应下,可还是没忍住对着等候了许久,脸都冻得苍白的林宜安劝说了几句。
“小姐,老夫人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若有什么误会,早日说开了就好。”
知道孙嬷嬷是为了修复她们两人的关系,林宜安也不想让她为难,又瞧了一眼紧闭的门窗,朝孙嬷嬷说道。
“劳烦嬷嬷费心了,只是今日风大寒凉的,实在不好带着一身的寒气去见祖母,等天气转暖些,宜安自会当着祖母面好好解释。”
孙嬷嬷还想再劝两句,却听见王老夫人隔着门朝外头说话。
“知道外面冷,不知道进屋说话,死板。”
林宜安也没有错过这话,知道祖母说得难听,态度却是软了些,和孙嬷嬷两人相视一笑,也没有再多说,往屋内推门走去。
刚一进门,林宜安就险些撞上站在门口的王老夫人,急忙停住步子,朝祖母问安。
“祖母金安。”
林宜安刚低下头,礼数都还没有做全就被祖母出言制止了。
“别那京城中的那套膈应我了,你要出门,做什么?”
林宜安担心祖母多想,只好连带着在慈兴庙和宋时初遇开始,讲到她收到宋时寄来的信结束,虽然省略了些例如初次相见就被各自娘亲教育了半天的事实,还是在言语里极力塑造宋时是行端影正的正人君子,不会陷自己于危难。
谁知道,王老夫人听了半天,却一脸正色地询问道。
“宋时,骁勇将军宋谦景之子?”
看见林宜安点头,王老夫人抓着林宜安的胳膊,干瘦的身体在此时迸发了无比强硬的力量,声音有些激动。
“我有一件他父亲的老物,你帮我一定要交给他。”
听着祖母话说地都止不住的颤抖,林宜安也就连带着好奇,究竟是宋将军的什么遗物竟然流落到了这里。
等到祖母翻箱倒柜地从一片的红布包裹里,翻找出一个约莫两掌长的木盒,郑重地从祖母手中接过,感受到木盒整体的重量,林宜安才第一次感受到,陌生生命逝去仅存下的重量远比想象中要轻。
“这里装的是什么?”
“请战血书。”
……
手搭在木盒上,车轮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多有颠簸,林宜安仔细回想着曾经看见过书籍上有关宋将军战役的介绍。
横禄关破,宋武正公率三千人骑阻敌,战于辛州,败。
这样的牺牲发生过许多次,今日一地沦陷,赔款,明日一城失守,割地……林宜安自己也记不清究竟每一次都发生了什么,只是无奈地站在时间的轮回里一遍遍地等待军报的传来。
舟车劳顿,可林宜安带着这小小的木盒却没有一点困意。
路上多有歇息,可是林宜安始终不曾好好休息,等到重新登临慈兴庙的那刻,看着还同从前一样老化得看起来有些萧索的寺院,林宜安却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当下林宜安就脚步一软,站都站不住了。
“施主不急,进了殿内再拜也不迟。”
净空禅师神出鬼没地快步揽住了林宜安,抓着她的手臂故惊讶地说。
“小施主,我们又见面了呀。”
没想到连慈兴庙的门槛都还没有跨过,林宜安就先见到了净空,立刻站直了身子,不顾刚才不适的感受,紧盯着面目如的和尚说道。
“净空禅师,我要的答案你还没给我。”
净空听到此话难得地有些愠色,将手合十,不再去看林宜安,转身就要朝慈兴庙走去,口中念念有词。
“执迷死物,自堕阿鼻,可怜可惜。”
林宜安手捧着木盒也抓紧机会,跟上净空的身侧,一个劲地询问。
“上次你让我去那什么地方,我去了,明明除了一口井什么都没有。”
净空禅师仍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林宜安心底发虚,却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将心中的疑惑统统脱口而出。
“大师,我在井边见到一个人,那人是答案吗?那为什么我依然诸事不顺,还总有化为乌有之感?以往回忆每每都无法记全呢?”
终于,净空禅师站定,犹豫了许久才对着林宜安轻声说道。
“小施主,你可得加快速度了,人死如灯灭,一切便清净归空了,要是记忆也没了便无所谓活了多久。至于那人……”
“何不再去看看?”
这话如何能使林宜安静下心来,头脑几乎如同煮沸的粥米,乱糟糟的记忆和话语都一股脑地钻进耳朵里,又用放大的声音反复,额头胀痛难忍,眼睛也再受不住色彩的绚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强撑着才不至于倒地不起。
净空却像没见到林宜安有什么异常一样,径直走开了,也没等他多走几步,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从台阶上跳下,对着净空光洁的后脑勺拍了一下。
“你又同她解释!”
小沙弥嘴撅地几乎能挂一排油瓶。
“说那么多,你以为她都能承受地住吗?一人的因果都让她开始忘记前尘的片段,你与她解释那么多,不如干脆早点结束。”
净空叹气,却也没有反驳,只是无奈地望着浩瀚苍穹说道。
“快了,快了。只是希望,她早日能懂吧。”
等到林宜安重新被易欢轻拍着后背,恢复了些许清明,眼前哪里还有净空禅师的半点影子,四下张望了许久,除了神色虔诚的教众,便也没有任何异常,相反面色惨败的林宜安倒是让不少好心人担忧。
“你没见到一个和尚,我与他说了好久的话啊。”
林宜安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搀扶着她的易欢,可无论怎么问,都只能从易欢口中得知,她们相伴进入慈兴庙,一路并无异常,只是快到大殿的时候,林宜安突感不适。
可脑海中的回忆清晰地不容置疑,林宜安没法轻易的告诉自己都是幻觉,只能先带着木盒狐疑地朝伽蓝殿后方的那口井走去。
她倒要看看,在那里等着的是不是能解她苦痛的答案。
知道这片空地上有口井的人本就不多,专程不拜菩萨佛祖,直奔井的,除了林宜安,便只有宋时了。
亲眼见到宋时的那一眼开始,林宜安瞬间腰不疼了头也不痛了,欢欢喜喜地朝宋时走去,林宜安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看着一个人的脸就能如此欣喜。
只是下一秒,那张让林宜安无比高兴的脸就说出来个无比扫兴的消息。
“你不能回京,齐明远在选亲,那个标准几乎刻意向林府施压。”
从未在信件中得知此事的林宜安,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却还是下意识地思考破局之法。
宋时看着魂不守舍的林宜安,没来由地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这事怪我,若我不在那日缠着你给我个答案,也不会害你要在偏山野原里躲藏。”
林宜安知道自己的行为没人能够替她负责,便也不想让宋时继续纠结,便摇头回答了宋时的歉意。
“此事与你无关,我自己做下的决定,不需要任何人承担。只是,家里不曾说起此事……”
这话说的委婉,宋时任就听出了林宜安的弦外之音,立刻安抚道。
“林府不与你说,大概是怕你烦心,据我所知,虽然选亲开始了,但是林府并未有所表示,中郎将大人也在圣上面前说过女儿年幼,还想多留一留。彼此虽面上都各留余地,京城内大家却都说……那个皇子妃位子是留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