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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建回来后,听完王兰的话,当时就打电话给蒋松,想约见面。但蒋松去了四川,谁也联系不到。房建安慰王兰说,他的话也不一定是真的,还可能是看着他和程伟家合的好,想挑拨离间呢。
这话也就是安慰一下他自己,蒋松也不是这么没谱的人,一个那么大公司的总结里,不可能张开嘴胡说一气,这样做对他也没什么好处。房建一晚上坐立不安,王兰也睡不着,看着他把保险箱里的文件翻来覆去的研究,熬的满眼血丝还不得要领。王兰忽然想起来,程伟家可是过了律考的正规律师,要是他想在这方面挖坑给房建跳,那肯定一挖一个准。
第二天,房建带着所有的文件回了省城,通过翟大哥找到事务所最好的产权方面的律师,鉴定手里文件的真伪。结果是他被程伟家摆了一道,文件里重要的条文都与现有法律相冲突,属于无效协议。
房建气得好长时间坐下起不来,他这些年所有的资产都放在程伟家的公司。这些文件要是无效,他这么多年的辛苦钱可就都打了水漂。
律师很同情房建,传统的买卖人多重视口头的协议,遵守所谓的言出必践的老理,对形成文字的法律文本不重视,大多当成是走程序。哪知道如今社会的游戏规则早就变了,任何承诺不落实到文字里都是个p。即使落实到文字上,眼前这位不也被骗了么,还被骗的倾家荡产。
房建缓了好一会儿才把心里的那口气顺过来,律师看他脸色虽然还不好看,但还能听得进话,很尽责的提醒他最好查一下以前经手的文件,别签了什么不该签的字,负了不该负的责任。如果这里出了纰漏,坐牢都有可能。
房建坐不住了,带着律师连夜赶回北京。这两天恰好过年放假,值班员工非常懒散。房建把程伟家办公室的门撬开,和律师在里边研究了一晚上。
律师把文件看完,心里大叹了口气,今天这位要翻身可就难了。程伟家在一年前,把公司的法人代表变更成了房建,接着老鼠搬家似的把公司的资产都转移了个一干二净,债务全给房建留下,公司现在变成了个资不抵债的空壳公司,他还一点儿不知道。
律师感叹这位同行做事干净,法律上的尾巴一点没留下。也是,有什么漏洞一年的时间弥补不了啊。不过今天这客户可就倒霉了,这么多的债还不得还到孙子辈啊。
房建精明了半辈子,没想到在程伟家这个年轻人手里栽了大跟头。他一直欺程伟家年轻,觉得自己是行业里的老把式,根本没把程伟家放在眼里,觉得公司离不开他,还隐隐以此为傲。现在可好,不但欠了几千万的债务,弄不好还会有牢狱之灾。律师临走前说了,如果公司以前的工程出点问题,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房建接下来几天疯了似的给程伟家打电话,让他回来把话说清楚。两个人事实上已经翻脸,程伟家怎么可能如他的意。房建气的心口疼,口不择言乱骂一气。程伟家这时候也没让房建抓住口上的把柄,坚持公司的债务与自己无关。
王兰又气又急,房建这样的性子,真气出毛病来就坏了。她第一次因为家里的事情找了孙张氏,让她帮忙联系程伟家。
孙张氏坐在树下的竹椅上,闭着眼听完王兰的话后,感叹了一句,“老爷走后,程家的门风就坏了。”
说完她闭了嘴,沉默很长时间。
“兰兰啊,我啊,虽然年纪大了,但说到底还是那个阎王殿前的小鬼。我说话在平月好使,在丰城可能也还行,但在北京城,那就不行了。以前啊,我站在小姐身边,家里的年轻人还给我三分脸面。现在我老喽,又在这小院等死,说话不管用了,这就是时移世易。所以啊,这事儿姑奶奶帮不上什么忙。”
王兰听了,犹如一头凉水浇下来,从头凉到脚后跟。
中国人办事,有时候拖拖拉拉看不到头,有时候却兵贵神速一天一个样。房建这个法人代表过完年上班后,要债的人挤破门。不断有人起诉,要求法院强制执行。工商局的人上门查封了公司,房家的的部分资产被强制冻结,走完法律程序后进入司法拍卖。
这些王兰都能接受,房建被程伟家摆了一道,是他本事不到,对人没有防备心。就像蒋松说的,钱没有了还可以在赚,这个坎总有办法度过。
在王兰的不断劝解下,房建逐渐接受了现实,一边变卖家产,一边求爷爷告奶奶的借钱还债。蒋松潘青翟大姐这些人都答应帮忙,郝建军忙强忙后的,也出钱出力。只有房城夫妻俩的态度暧昧,跑腿可以,但出钱不行。
在这种艰难的时刻,夫妻俩支撑着,官司打了一场又一场,债务还了又还,仿佛无穷无尽。当夫妻俩所有的资产都变卖干净,在各方的帮忙下,秋风乍起的时候,公司走完破产清算,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房建硕士毕业,但工泡汤了,什么户口,什么学区房,都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夫妻俩现在住在潘青在北京买的一套酒店式公寓里,她生完孩子后回了省城,这个落脚点空下来,知道王兰日子艰难,临走前把钥匙交给她,让她随便住。夫妻俩很感激,房建用木头刻了个小动物,王兰在佛前诵经,给刚出生的孩子挂在脖子上,祈祷孩子身体健康。
王兰开诊所的梦想被无限期的搁置,生活要柴米油盐,丹丹上学也要花钱,他们现在首先要解决生存问题。
以前有公司的事情赶着,房建努力撑着处理事情。现在公司的债务处理完了,他那股劲儿也松了。王兰看他的样子很担心,安排他在家休息,自己出去找工。在王兰辗转于各个医院面试的时候,房建一纸诉状,把程伟家告上了法庭。
程伟家是在程伟山的办公室收到的起诉书,他去找大哥商量事情。完了之后,程伟山的秘书笑着把起诉书交给他。程伟山用看热闹的语气开玩笑,“清净了几年,你的起诉书又来了,二伯家的表妹夫知道你今天来我这里,让我转交给你。”
程伟家把起诉书拿过来翻了翻,随手扔到废纸篓里,“看来折腾他半年还不够,还没真正接受教训。行了,我知道了,告诉表姐夫,就说我欠他个人情。”
程伟山无可无不可的劝,“何必跟这种人置气,人家也帮你赚了不少钱,功过相抵,算了吧。”
程伟家冷笑一声,“给我赚钱就能对我呼来喝去了?这是看不起我,到了北京城还想做我的主,真是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不教训教训他不知道少爷我的厉害。能帮我赚钱的人多了,都站在我头顶上拉屎,我还混什么混。等着吧,少爷有的是招。”
程伟山看这位弟弟好像真火了,“哎,算了吧,人家再怎么说也是老姆妈的老乡,你以前不也在他家住过么。”
“就因为这,我没把他送监狱里去,懂事点的就应该偷着乐,这位倒好,跟我这个律师打官司,真能想的出来。”
程伟家站起来,“行了,哥,反正这案子在自己家人手上,到时候我自己为自己辩护,好长时间没上庭了,怪想那里的。”
程伟山送他,“听说这姓房的老婆那天得了奶奶的一个镯子,你不想办法弄过来?”
程伟家愣了下,笑了,“是吗,那女人倒是不错,平常就很有老人缘,老姆妈这么孤拐的脾气,被她一哄哄了十多年,也算是一种本事。哎,既然我知道了,那镯子肯定没跑,放心吧。”
王兰刚在一家私立医院上班,就接到了程伟家的电话,才知道房建刚跟他打完官司。程伟家打电话问她想不想私下解决,想的话就找个时间到孙张氏的小院聊聊,他赢了官司,心情正好,就不跟房建一般见识了。
王兰跟程伟家约好了时间,匆忙赶回家,本来憋着一肚子气想跟房建吵架,但看到房建手里的枪,吓得她一屁股坐地上了。房建心如死灰,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程伟家这么对待自己。枪是以前在丰城的时候,郝建军帮他对付的,这么多年他藏得严严实实,生怕拿出来吓着家里人。这次实在逼急了,又气愤又羞恼,一时想不开,才拿出来想找人拼命。
王兰尖叫着把娘家人都叫来,一个个轮番上阵,劝解连带看管房建。到了时间,她匆匆忙忙赶到孙张氏的小院。这次她没吃到闭门羹,自从上次说过那些话,王兰直接被这里列为拒绝往来户,王兰也终于彻底明白了自己的位置。
程伟家潇洒如同往日,正坐在庭院里殷勤的给孙张氏泡茶,看到王兰进来,冲她微笑着点头,继续轻声细语的邀请孙张氏到他在海南的别墅过冬,说老年人在那里过冬舒服。
孙张氏也笑着跟程伟家聊,直到一壶茶尽,她才开口,“伟家,既然今天你把兰兰叫来,就把把话都说清楚。你平时也忙,兰兰平常也没机会见到你,事情点到为止才是最好,就算给老姆妈面子。老让人堵到门上来,我也烦。”
程伟家点头,孙张氏拉着王兰坐到他对面,出去了。
王兰听得难受的直想掉眼泪,平月和北京真的是两个世界,事不同人不同。
程伟家站起来,恭敬的目送孙张氏出门。等人孙张氏的人影看不到了,他才重新坐下,安静的喝了半杯茶,看着眼眉低垂的王兰说,“兰兰姐,房大哥这两天还好吧?”
王兰压抑住心底的悲凉,“程先生,我们跟你认识多年,你也知道房建的脾气,他就是有些想不通,做事有些欠考虑,我在这里替他向您道歉。”
程伟家叹了口气,点点头,“咱们都这么熟了,道什么歉啊。房大哥的脾气我还是了解的。本来我是一心想做件好事儿,他这两年帮忙很多,我无以为报,才把公司转手给他,没想到竟然成了这样。不过北京城就是这样,只以成败论英雄,房大哥有今天这个教训,以后说话做事都有所敬畏,肯定还能起来。”
听了这话,王兰笑了,对这种人你还能说什么呢,“程先生,我们夫妻俩都是小门小户出身,到了这北京城,说话做事得罪人也不知道,这次也吃够了教训,不知道您说的私下解决是个什么章程?”
程伟家慢慢悠悠的又喝了杯茶,觉得抻够了王兰,才抬起眼看了看她:“说实话,兰兰姐,我收到法院传票的时候真的很生气。公司是在房建做法人代表的时候赔的钱,告我有什么用?虽然我不怵打官司,但他老这么纠缠不休,我也烦。你也劝劝他,见好就收,大家都好做人。”
王兰点头称是,“房建这段时间急糊涂了,老干些倒三不着两的事情,我也已经说他了,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他脾气就这样,认死理,虽然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真不值得为了别人把性命赔进去。一辈子还长着呢,谁能保证不发生点什么事情。”
程伟家的眼睛闪了闪,笑了,“是啊,兰兰姐,所以我才主动打电话找你啊。我知道你们这段时间很困难,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我认识一些喜欢收集古玩器的人,你如果手里有这些东西,我可以帮你找些买主。”
王兰笑了,她身上也就这些东西值得他惦记了。程伟家一直自诩是个文化人,喜欢一些有底蕴的东西。就是知道这一点,她今天才把值钱的首饰都带着,“你还别说,我还真有一些。本来想从你这回去我就找个典当行,既然你能帮忙,那就你先挑。”
王兰走的时候,带走了程伟家给的十万块的支票,留下了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听着背后咣当的关门声,王兰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重新走进这个小院,把这十万块钱重新拍在程伟家脸上。
临走前,王兰替房建问了一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程伟家,房建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让你这么记恨他?”
程伟家拿着王兰从程孙氏那里得来的镯子,对着太阳仔细看,“房建也很纳闷吧,哎,实际上也没什么,我就是看不得他说话的时候冲我瞪眼。我姓程,在北京城能冲我们家人瞪眼的还不多,房大哥很明显不在其中。”
王兰真没想到房建这段时间遭受的灭顶之灾就是因为这么件小事儿,她苦笑了一下,点点头,“替我告诉姑奶奶,这段时间给她添了不少麻烦,以后不会了,还请她多多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