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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杰和奇犽赶到时,比特正一心一意在给小麦治伤,地上的女孩双眼紧闭,嘴唇微张,眉头由于痛楚而紧皱。
“我是小杰,为了让凯特恢复原状,前来见你。”
用低沉的声音缓慢陈述着,小杰的眼神像是要将眼前的猫咪生吞活剥。他压抑着的多日以来积攒着的怒气,就在这一瞬间,终于全部爆发出来。低沉的威压直接入侵在场二人的神经,让他们条件反射地想要自我防御,而一个根本无力抵抗,另一个则任由自己沉入小杰的黑暗气息中。
“小杰!如果你就这么打下去的话,凯特就救不回来啊!”
看着眼前的黑发男孩随着比特的话,一步一步地暴走,周身泛起的黑气几乎要掀去屋顶,奇犽出声阻止道。
要是让小杰这么继续任由自己的怒火支配,他清醒过来后一定会后悔的。只要自己出声的话,小杰就一定会停下来。奇犽自信地想到。正如他所料,小杰在他的话音落后,慢慢收起了手中蓄力准备打出的拳头。可即使他停下了手中的招式,整个人却被笼罩在更深的黑幕中,像是再也没法将他带出来。
小杰疯狂涌出的泪水不断掉落在地上,在静谧的空间里发出清晰的啪嗒声,牙齿过于用力地咬合着,几乎能听见骨头磨蹭的响动。他的双手紧握到青筋暴起,指关节处被自己捏得伤痕累累。
为什么奇犽你没有跟我一起讨伐这个野兽?小杰无法控制自己侵泄而出的愤怒。所谓朋友,不就是什么时候都要和我站在一起吗?
“奇犽你真轻松啊。”
为什么你要一个人站在一旁?
“能这么冷静。”
她居然这样对待凯特,你为什么一点也不生气?
“是因为和你没有关系吧。”
想要为凯特讨回公道的,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奇犽的表情像是被什么人一拳打在心脏,他的眼睛瞪得极大,双唇微分,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他的心里清楚,小杰只是被情绪支配了而已。可是被朋友亲手插进心脏的刀,不是可以被理智轻易拂去的。
“你给我振起来啊!”
奇犽想要高声喊醒的,不仅仅是小杰,还有自己动摇的内心。
交出的心越多,刀口就越深。站在小杰身边的奇犽,明明距离那么近,却感觉彼此从未有过的遥远。眼睁睁看着小杰一步一步从自己的手中逃走,可是自己连向前迈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就在小杰的心智被怒火吞噬的时候,奇犽陷入了深深的悲哀。
小杰与奇犽所在楼层的侧下方,尤比和莫老五依然在胶着之中。
身在烟雾的牢笼,尤比却突然回忆起先前的事情,虽然他和脑海中的另一个人交流不多,绝大多数时间尤比都要求他闭嘴,但仅有的交谈似乎暴露出了那个人的害怕。他在害怕什么呢?尤比从出生起就没怎么运行过的脑子,突然开窍般高速旋转起来。他在自己的脑海里可以说是最为安全的所在,如果说到害怕的话,难道自己会遭遇强敌?
隐藏在烟雾墙中的莫老五和秀托被尤比突然爆发出的大笑吓了一跳。
“我会输?别开玩笑了!”
尤比畅快地喊完,还没等防守的两人反应过来,他蹲下身子,双腿肌肉暴起,从背后硬生生地长出一双肉翅,猛地发力,向上方跃去。只见尤比布满坚实肌肉团的后背用力装上了天花板。原本由于流星群而破败不堪的楼上地面,经不起尤比的猛烈撞击,几乎是立刻碎成了小块。
糟糕!莫老五看着尤比爆发的动反应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尤比跃过自己砸出的洞口,借着剩下的天花板迅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背叛者先抹杀!随后回到王的身边!
“这下可糟糕了。”
莫老五收回已经没有用处的烟墙,“秀托,你往上追杀,我在下面堵截,一定要拦着他不能让他找到王!”
两个身影一个向上一个向旁,迅速蹿出了大厅。
在这个刚刚撤销的战场下方的地下室中,章鱼伊卡鲁戈独自驾车行驶在通往仓库的宽敞地下通道中。他操纵着蜻蜓的尸体,催促监视的小蜻蜓们在仓库之间来回穿梭,想要寻找到庞姆和雷欧力的身影。蜻蜓们飞入储物箱之间的缝隙,他看见了一个死去很久的人,是曾经的外交官,脖子上的血迹早已凝固。说明雷欧力和庞姆成功潜入了!伊卡鲁戈的心放下了一半,可是无论他怎么搜索,视线里全是无用的物品,一个活物都没有。
不对!有一个活物!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曾经的战友,如果自己想要回到地面上,就非要和他对战不可!
伊卡鲁戈的内心从未向现在这样冷静而坚定。他开着巨大的货车,向着前方加速了。
奇犽跟着变色龙梅雷翁离开了小杰的身旁,战局还在继续,不能因为暂时不能行动的比特,就困住两个战力,紧要关头时,每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胜算!可是当他们两个来到大厅时,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原本在那里对峙的三人似乎早已离开了。
“不知道在哪里战斗的话根本没有地方帮忙啊!”
奇犽的心就像落进一个幽深的黑洞,他不知道自己脚下的土地在哪里,整个人像漂浮在空中一般没有实感。
“快看!头顶上有一个巨大的洞口,恐怕他们通过这个洞到其他地方战斗了。”
梅雷翁冷静地观察了四周,发现了被尤比撞开的天花板。
“我们不能全部赌在一个方向,你往那个方向走走看,我从上面走,要是没有找到他们的话,我就回到小杰那里去。”
奇犽仔细分析了两人的行动路线,这样提议道。他的意见很快得到梅雷翁同意,二人没有多花时间,很快在大厅分道扬镳。
奇犽飞快地奔跑在二楼空荡荡的走廊上,走廊上落满了石块,是流星群的杰。通道的这头和那头各是一条横行走廊,空洞的月光穿过天花板上的缺口,一片一片探照出几乎整条走廊。奇犽的脸不断暴露在月光之下,又重新进入黑暗,就像在夜晚的街道上行驶的车辆。
突然,奇犽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他几乎没有停顿地在奔跑中转身,后脚勉强刹住车,面对来人的方向。
向奇犽走来的人被黑暗笼罩着,慢慢地,他走到月光下,微弱的光芒照亮一双精致的皮鞋,整洁而笔直的西装裤向上延伸着,西装上衣被精心熨烫过,整齐而服帖。他的双手背在身后,像养成多年习惯的老教师。白色衬衫上面的脸奇犽非常熟悉,那个小小的黑框眼镜几乎是他的个人标志。
“雷欧力!”
奇犽欣喜地高叫出声。
为什么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地方还能保持整洁呢?一直冷静自持,保持戒心的奇犽,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却突然放下了满身的铠甲。
“雷欧力......小杰...和我一直在担心你们的安全。他现在...正在比特的身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奇犽就这样低着头,将自己毫无防备地展现在雷欧力的跟前。
这个一直像长辈一样照顾他们的男人连日以来的失踪,让他们的心里负上了沉重的镣铐。就算身处激烈的战局,也难以停止地思考,他到底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全。虽然一直用理智压抑着,奇犽的心里却不由得将形势往坏处想。比如说,庞姆和雷欧力都遭遇不测。
从猎人考试一直到现在,三个人的旅程走得足够长足够远。那样的感情就像是长在肉里很久的尖刺,平时轻易感受不到,只有被硬生生从血肉中分开,才能体会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如今其中一个完整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奇犽内心的石块终于下落了一半。
就像他曾经在夜晚的屋顶,对着雷欧力说到一半的彷徨心事。奇犽再次开口了,他坦率地说出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即使曾被小杰用尖刀毫不留情地戳在胸口,他还是无法抑制地想要解放小杰的灵魂,那被自己的执念所围困淹没的灵魂。
“我们一起去见小杰吧......告诉他你没有事情......这样他应该...也能轻松一点了吧...”奇犽紧紧握着双手,低下的头看不见表情,可是不断有水滴坠落在地上,水镜里是奇犽通红的双目。
突然,奇犽的双眼瞪得很大。他被那双常常□□自己头发的大手拉进了怀抱,那个怀抱是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奇犽任由那双手将自己桎梏,手臂用尽力气,像是要将自己按进胸膛。
他听见那个男人用颤抖的声音,对着自己身后说:“庞姆啊,你说......我明明是想要刺进他的心脏,为什么却控制不住自己......抱住他了呢?”
雷欧力用力抱着奇犽的双手,紧握着一把尖锐的匕首。
“我伤害不了你。”
铛地一声,是金属物落在地上发生的脆响。雷欧力松开愣神的奇犽,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又用同样一只手擦向奇犽的面颊,可是他的手越想擦去眼泪,却把两个人的眼泪一起抹上,弄得更加潮湿。
“真是太好了。我伤不了你......”
奇犽这才注意到,雷欧力伸向自己的双手,原本的十指都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十个细小的蛇头,细长的明黄色眼睛从四面八方一齐看着自己,偶尔吐出小小的红信子证明自己还活着。奇犽的双唇剧烈地抖动着,抓着雷欧力手腕的手用力到发颤,他眼里汹涌而出的不仅仅是泪水,还有无能为力的痛苦。
“呜——”奇犽就这样呜咽着,双手死死地揪着雷欧力的西装领口,整个人几乎都要埋在雷欧力的怀里,浸湿了一整片西装外套。
“这不是你的错,奇犽。这只是一次奇妙的冒险。”
雷欧力的右手环绕奇犽的肩膀,轻轻拍打着安慰道,另一只手在奇犽柔软的头发上温柔地抚摸。被那样熟悉的温度保护着,奇犽逐渐停止了抽泣。
他不太好意思地从雷欧力的手中将自己抽出,背过身去狠狠地吸了吸鼻子。雷欧力用力将闹变扭的小朋友扳过身来,讨好地笑着说:“你看,我还能变身了现在!”
奇犽好奇地看着雷欧力解开裤腰带,脱下裤子——
砰!雷欧力的身后一个身影冲上来当头给了他一下,雷欧力被猛地打趴在地上,裤子险险挂在腿上没有完全丢下。奇犽都能看见雷欧力的后脑勺冒起了一个圆溜溜的包。
“当着孩子你耍什么流氓!”
来人用甜美的声音训斥道,一把将雷欧力拎起来,往一旁的走廊丢过去,“给我穿好裤子再过来!”
“庞姆!”
奇犽看着眼前的庞姆,声音里有欣喜也有疑惑。
毕竟庞姆不再是从前那个女人了。她既不是从前的幽魂模样,也不是温柔美丽的邻家姑娘。她的四肢布满了鳞片,穿着简单的连衣裙,双眼依然囧囧有神,而额头上多了一个半脸大的宝石模样的物件。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被比特发现了......”庞姆向奇犽讲述了他们被比特袭击,紧接着被带走做实验的经过,“......就这样,要不是你及时唤醒了我们的神智,现在也许我们还要大打一场呢!”
“对对,没错~奇犽你功不可没哦!”
被丢在一旁的雷欧力回来了。奇犽往他的方向一看,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向他游过来的,对,游过来的雷欧力下半身完全变成了爬行动物,那细细密密的鳞片在地上磨蹭着前进,从腰部开始的变化使蛇尾异常粗大。只见蛇尾用力拍打着地板,啪啪两声,坚实的地面被生生打陷了。
“厉害吧!”
雷欧力少见地一脸得意,他炫耀一般左右摇晃着尾部,接着说道:“你看,我还能伸出脚!”
只见他换成一副便秘的表情,双眼紧闭,嘴唇用力抿在一起,双手握拳。不一会儿,两个小小的肉团子从尾部的中段伸展了出来,它们慢慢变大,逐渐演变成爪子的模样,最后长出了尖锐的指甲,接触到地面时发出尖细的碰撞声。
“你看你看!”
雷欧力挪着两个胖胖短短的爪子,勉强走到奇犽的身旁,“你要不要摸一下!”
一旁的庞姆再也忍耐不住,一拳揍在雷欧力的脸上:“恶心死了!”
正当三个人周身的悲戚气息逐步散去,开始欢乐地相互调侃时,从右边走廊上传来了毫不掩饰的结实步伐声。几乎是立刻,奇犽屏住了气息,他迅速将自己隐藏进黑暗中,雷欧力与庞姆则毫不避讳地站在那里,等待来人的出现。
“哦,庞姆你在这里。我有事找你。”
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收起无数触手,但保留着一双巨大肉翅的尤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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