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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衡以为自己死定了,他的手被梅公抓过去,按在对方的胸膛上。
久久没有动,沈衡睁开眼,诧异地看着梅公。
梅公瞪着他,冷冷地说:“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什么?”
“心跳啊!”
梅公口气里有要跳起来打人的味道,“那小鬼不是说我是僵尸么?”
梅公的手枯瘦有力,仿佛一个大铁钳子,掐得沈衡手腕生疼,但他清楚地感觉到薄薄的衬衣下面的心跳,等他点头,梅公又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脉搏上,同样在蓬勃跳动。
“知道了吗?”
梅公放开他,将法术也收了,口气很不好地说,“我告诉你,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的话,你因为这么个小鬼头就怀疑我,这种疑心病要不得。我师弟的道行不比我差,他还有本派镇山之宝九幽灵灯在手,到时候说不得会制造出各种诡谲幻境,人家随便几句话就挑拨得你怀疑我,等真正对上我师弟,岂不是更要一败涂地?”
沈衡手脚恢复了自由,站在地上,心里又是惊讶又有些愧疚:“对不起了,前辈。”
梅公摆手让他过来坐在自己身旁,语重心长地说:“我要杀你,易如反掌,根本不会让你见到我,你的小命我就隔空取走了,还至于这么大费周折地要带你去晋王墓吗?我方才用本门秘术掩盖住了身体上的生气,那小鬼微末道行,把我当僵尸是正常的,你再来摸摸。”
他又抓过沈衡的手,依次放在自己的胸口和手腕上,这回心跳和脉搏都没有了。
沈衡惊疑不定,他实在有些无法判断梅公到底是人是尸,是好是坏了,不过想着许灵阳说过他可以上这灵车,心中稍定,他还是觉得,许灵阳不会故意让他白白送死。
那个鬼老太有些讪讪的,嘿嘿笑了几声,想要反驳,没敢开口,她已经看出来梅公很厉害,她虽然死了三十多年,也算成了气候,但在梅公面前,也还是“小鬼头”的级别,又坐了两站,在途中北陵公园站下车了。
这回梅公不再说话,只是愁容满面地坐在那里发呆,偶尔叹息一声,眉头皱成两个疙瘩。
“叮!晋王墓车站到了!晋王墓车站到了!”
车子报站的声音有些冷清,一个很阴森的女声,像水波一样在车厢里荡漾,时远时近,远的时候好像站在百米之外,近的时候就像在人耳边说的一样,沈衡第一次听时,激得浑身冰寒,脖子后面直冒凉风。
“各位乘客,晋王墓站是终点站,请您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欢迎您再来乘坐十四路汽车,祝您乘车愉快,再见!”
沈衡跟随梅公下车,外面漆黑一片,连星星都不见了,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沈衡要拿手电照明,被梅公阻止,他拿出一盏古朴的灯盏,一口气吹过去,燃起一朵拇指大的蓝光,震动手腕,向前一抖,蓝焰就离开灯盏,向前慢悠悠飘去。
“跟着这朵火苗走,注意脚底下。”
梅公收起灯盏,又拿出一根红绳,缠在沈衡左手小指上面,“我在前面引路,你跟着我就行,记住,路上遇到任何人,不管你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不管是人还是鬼,你都不要理会。”
顿了顿,怕沈衡不停,又解释,“晋王墓在地底下,待会我要施展道术打开一条幽冥鬼道进去,里面就是我师弟的地盘,他很可能设下各种阵法和幻境,你看到的,听到的,真真假假,你都分不清楚,所幸全部当做假的,只管跟我进去寻找小雷就是,一旦你跟幻境里的人对话,这红绳立刻就断,到时候咱俩失去联系,我倒不怕,至多困我一时,你可就九死无生了,切记切记!”
梅公说完,就开始往前走,红绳的一段缠在沈衡手指上,另一段系在他的腰带上。
因为眼前什么都看不到,沈衡有点不敢迈步,好在脚底下一直是平坦的,好像是夯实的土道,始终没遇到一点障碍,他也逐渐放下心来。
火苗越飘越快,梅公健步如飞,沈衡一路小跑,跟得气喘吁吁,红绳始终绷得极紧。
逐渐地,前方开始有了光亮,他们仿佛走进一个地宫的甬道里,左右用长条青石垒砌,地上铺着石板,上面刻满了古怪的符号,左右墙壁上每隔十来米远一根火把,烧起半米来高的火苗,照得甬道里亮如白昼。
“这已经是到了墓地里面了吗?”
沈衡问。
梅公不答,沈衡在后面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从坚毅的背影可以想到,此时肯定很凝重。
又走了一段路,甬道里出现一个老头,穿着黑色的绸子衣裳,手腕上带着金刚菩提子佛珠,看见沈衡面上一愣:“这是猛鬼借道,强渡幽冥的法子,前面这人好狠毒!”
他冲沈衡说,“小伙子,你赶紧把你手上的红绳放开!否则待会你就要永世不得超生了!”
沈衡牢记梅公的话,对这老头视而不见,紧紧跟着梅公往前跑。
甩下老头不就,又遇到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中年人,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他左手拿着罗盘,抬头看见沈衡他们过来,吓了一跳:“猛鬼借道!你……你跟这老头什么关系?竟然要替他下地狱?快把红绳放开,再往前走就回不了头了!”
沈衡看他和先前的老头,根本不像幻象,他们有影子,说话动,全都跟真人一样,脸上的表情,说话的口气,真的不能再真了,难道梅公果然不是好人,一直在欺骗自己?可是……先前已经怀疑过他一次了,证明是一场虚惊,现在要再怀疑他……
又走了一段路,这次遇到两个年轻人,长得身材魁梧,还很帅气,一模一样的脸孔,竟然是双胞胎,他们背着大大的登山包,正靠墙坐着吃东西。
看到沈衡,双胞胎满脸好奇和震惊,其中一个问:“他们是谁?在做什么?”
“不知道,待会去问问师父吧。”
“我没见过他们,跟咱们不是一伙的,除了咱们,还有别人也进来了!”
两人腾地站了起来,手腕一翻,掌心各多了一把□□,大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梅公毫不理会,继续疾走,这两人迈开大长腿,奋力紧追。
沈衡可以肯定,如果公平竞争,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也肯定是跑不过这两个人的,但是也不知怎么的,明明自己只是小跑,对方死命追赶,却始终被他甩下三米开外。
“你们立刻马上给我站住!”
两人久追不上,奋力一跃,从后面飞扑过来。
两人的刀锋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看着瞬间扑到跟前的两个人,沈衡手忙脚乱用铁钎去当,当然这只是下意识的反应,谁都能看出这两个人是训练有素的,配合默契,一刀割喉,一刀直插心脏!
忽然从左侧的墙里飞出一道人影,一拳砸在左边那人的脸上,又抬脚踢在右边那人的腹部,将双胞胎兄弟都给打飞。
“灵阳哥!”
这凭空出现的正是许灵阳,沈衡长出了口气,脚步慢了下来,“灵阳哥,你怎么从墙里面出来的?”
许灵阳过来拉他:“当然是来救你了,你是个小笨蛋,什么人的话都敢相信,快过来!”
沈衡被他握住右手,莫名地心安,只觉得什么都不再可怕了。
忽然耳边听见梅公一声怒喝,眼前陡然一黑,仿佛火把全都熄灭,紧跟着重新点燃。
视线重新聚焦,再看面前站的哪里是许灵阳,分明是具尸体!
这僵尸身材跟许灵阳一样高大,穿着民国时期的衣裳,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露在外面的肌肤呈土褐色,好像破革,隐约可见皮肤表面有一层白色绒毛,一双眼珠白里泛红,鼻孔豁张,嘴唇里面露出一对獠牙!
他的手仿佛一个铁箍,紧紧地钳住沈衡手腕,嘴巴张开,先呼出一口臭气,那是一种肉类沤在地下,腐烂生蛆之后散发出来的气味,沈衡被熏的脑袋发晕,摇摇欲晃,胃部不停地抽搐。
他左手上的红线已经断了,再回头找梅公,已经没了踪影。
沈衡用铁钳用力抽向僵尸,打得砰砰响,铁钎都抽完了,僵尸毫发无损,他再用脚猛踢僵尸双腿、□□,感觉就跟踢在墙上一样,脚趾剧痛。
僵尸伸出左手,一寸多长的指甲漆黑如墨,尖锐如刀,掐住沈衡的脖子。
沈衡疯狂挣扎,右手往兜里乱掏,先摸出一头大蒜塞进僵尸嘴里,又摸出一把水果刀,用力往僵尸胳膊上乱戳,只是连肉皮都不能戳破。
好在僵尸并没有立刻杀他,只掐着他的脖子往前拖拽,沈衡被迫踉踉跄跄地跟着走。
“砰!”
一阵地动山摇,左侧墙壁轰隆隆塌了一片,从后面先跳过来两个身影,穿一身黑,手持狗腿狼牙刀,长得一模一样,齐声惊呼:“师父,这里有僵尸!”
“闪开!”
洞口后面出现一个面容严厉,气度非凡的中年人,穿着一身黑西装,手里托着一尊印,对着僵尸举起来,“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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