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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衡又买了一把线香，回到住处，腾出一张小桌子，把圣斗士模型摆在上面，用针扎破中指，用力挤出血来，在布条上面写上小雷的名字，干了之后团在一起，塞进人物模型的腔子里。
他没舍得花钱买香炉，用小碗装上大米，拿出三只线香点燃了插在上面。
“好了，来跟我一起念你自己的名字。”
沈衡拉着小雷并排站在桌子前面，齐声喊小雷的大名：“周轻雷！周轻雷！周轻雷……”
小雷很乖，虽然还不是很明白这么做的意义，但还是做得一丝不苟，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合十，看着那个撒加模型，脆生生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喊完三百六十遍，仪式结束，时间还早，沈衡继续做饼和焖子，等到晚上天黑，他带着小雷来到隔栋楼下，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小声嘱咐：“待会我把你头上的针拔出来，然后你就立刻回家，等听到我喊你的名字，就赶紧飞回来知道吗？我给你做好吃的。”
小雷乖乖地点头，沈衡取出尖嘴钳子，把手放在小雷头上摸索，在许灵阳事先指点的几个地方，果然摸到了针尾，他用尖嘴钳子将其钳住，用力拖拽出来。
一共七根针，分别插在头顶正中百会穴，颈后风池穴，左右太阳穴等处，每一根都有十几厘米长，纯银打造，因为钉得极深，沈衡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它们都拽出来。
七根牙签粗的银针被钳子拖出来，带着一股浓烈的腐臭，正如许灵阳所说，小雷的身体内部已经开始腐烂了，七天之后就会烂到体表。
沈衡把针扔到地上，冲小雷喊：“快跑！”
小雷飞速跑进楼道，往自己家飞奔而去，沈衡也赶紧回到自己家里，关上房门，重新点燃了三支香，双手合十，轻声喊小雷的名字。
“周轻雷，周轻雷，周轻雷……”很快过了三百六十声，丝毫异状都没有。
沈衡以为，小雷会很快从门外飞进来的，他又念了三百六十声，还是没有反应。
莫非小雷是新鬼，还没办法显形让自己看见？沈衡打开房门往外面看了看。
楼道里一片漆黑，他跺了下脚，声控灯亮了，四十瓦的灯泡洒下一片昏黄。
关上门，沈衡回来又念了三百六十声，仍然不见小雷出现，他有些沉不住气，冲四周呼唤：“小雷？小雷？你回来了吗？你要是回来了给点反应让叔叔知道啊。”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煮肉的锅发出咕嘟嘟的声音。
沈衡给许灵阳打电话，那边已经关机，他拿着电话怔了半天，又喊小雷的名字，从里屋到外屋，甚至到小雷家楼下去喊，都不见小雷回来，仰望小雷家的黑漆漆的房间，他无可奈何。
很快到了十点钟，得去夜市出摊了，得把焖子和饼给那些“鬼顾客”送过去，小雷是个鬼，他就算是想找也无从下手。沈衡只能给自己解释：或许等自己下半夜回来的时候，小雷就已经在家里了，半夜十二点是个特殊的时间，也许小雷会在那个时候回来。
沈衡关灯出门，搬东西下楼。在他走后，桌上的三支香燃起的烟雾，仿佛被某种冥冥中的力量操纵，不再飘散，聚拢在一处，逐渐形成一个人形轮廓，能有一尺高矮，古人的装束打扮，长袍宽带，斜挎长剑，站在一辆古代的战车上面。
随着烟雾越来越多，人物也愈见清晰，仿佛素描画出来的立体人物，纯由烟雾凝成，长眉秀目，英俊挺拔，是个古代的贵公子形象，随着烟雾飘渺，他的长发和衣衫也都飞扬起来，仿佛被风吹拂，脚下拉车的两匹披甲战马也奋蹄长嘶，喷吐滚滚浓烟。
沈衡骑车来到十字路，摆开摊子，别的摊子都收了，大街上只剩下他一份，坐在板凳上等了会，到了午夜十二点，那辆公交车准时到来。
又是那群人从车上下来，沈衡打起精神招呼大家，先把饼分发下去，然后动手煎焖子。
他一边忙活一边跟那位秦警官打听：“你们是都住在甲宝山小区吗？”
“是啊，小老板去过吗？”
秦警官边吃边答。
“哦，没去过，那什么，你们坐的这趟车是多少路啊？从哪到哪？”
“是十四路，从公主坟到晋王墓的。”
公主坟……倒是有这么个地方，据说是明朝一位公主的陵寝，几百年时间过去，已经建设得相当繁华，是林城的物流集散中心，全市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物流公司总部都设在那里，火车在那边还有一站，有不少公交车都通那里，难道这辆鬼车也是从那里始发？
可这晋王墓又是哪里？怎么没有听说过？
沈衡按下心里的疑惑，又问起小雷母子的事情，秦警官是知无不言：“仇姐娘两个都是新死不久的，她丈夫是个道士，用很恶毒的手段把她们杀死，要用她们的生魂祭炼邪术。本来她们的灵魂是被法术禁锢在她家里的，不过她有一串祖上传下来的佛珠，可以让她短时间离家出来。”
人群里有个脸特别白的女人，冷笑着打断秦警官的话：“你跟他说那些干什么？用不了多久，他就也跟咱们一样了。”
沈衡看她身姿苗条，扎了两条麻花大辫，穿着碎花裙子，很有些旧社会小家碧的样子，只是形象全无地蹲在马路牙子上，两手跟鸟爪一样，抓着饼啃，脸色白的好像涂了几斤粉。
她的形象口气都有些阴森，沈衡心里发毛，壮着胆子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白脸女人嘿嘿地笑：“姓仇的女人就是个灾星，她走到哪里，就会把灾难带到哪里，谁跟她多说一句话，就会倒八辈子血霉！她儿子那小孩更是灾星中的灾星！她那丈夫可不是一般人，我活了九十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这么狠的，子午血炼魂，嘿嘿，嘿嘿，她们来甲宝山求救，咱们老大都不敢收留，你却把他领回去了，她丈夫肯定不会饶了你的。”
秦警官有些尴尬，很是诚恳地跟沈衡说：“小老板，你是个好人，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他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敢，最终只无奈地叹息一声，到一边去吃饼了。
那个白脸女人又嘿嘿地笑：“小老板你很快就跟咱们一样了，到时候欢迎你入住我们甲宝山小区，再不用风餐露宿摆路边摊子，让我们老大给你弄个铺面，凭你这做饼的手艺，用不了几年，你就能发家了，到时候你直接收咱们的钱就好了，我们也不用再兑换阳间的钱，让那个老头子从中捞上一笔了，嘿嘿嘿，嗯，这饼好吃。”
拿蒲扇的老头不满大喝：“刘寡妇你嫌我挣你的，以后就别来找我换钱！”
刘寡妇瞥了他一眼：“过了今晚小老板就跟咱们一样了，谁还用得着从你那里换钱？”
沈衡默默地听着，手脚麻利地继续煎焖子，这几天不断有人预言他命不久矣，从张策开始，到校园门口的算命先生，再到现在的这个寡妇鬼，似乎他随时都要大难临头一样，他对这些已经麻木了，还没发生的事情，担心也没用，他只把眼前的事做好，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吧。
群鬼吃完之后，没有再预定明天的，陆续走到路边等车，唯有秦警官说了句：“你这些东西别要了，别收拾了赶紧走吧！”
沈衡把折叠桌椅搬上车，闻言苦笑：“走能走到哪里去？要真是劫数，逃也逃不掉。”
“去找不怕鬼的人……”
“秦凌！”
蒲扇老头喝断他的话，“此事不与我们相关，不要多管闲事！小心引火烧身！”
不怕鬼的人？许灵阳吗？沈衡拿出手机给许灵阳打电话，还是关机。
除了许灵阳之外，在沈衡印象当中，不怕鬼的还有张策，或许还有那个算命先生，不过他跟这两人都不熟，没有他们的电话，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
摇了摇头，把手机收起来，继续收拾工具，甚至还同往日一样，仔细地打扫地面，把地上的垃圾归拢起来，倒进路旁的垃圾箱。
一阵夜风吹过，路边大叶杨猛烈地“拍手”，吃饼的鬼客们又都没了踪影，也不知那辆鬼车是怎么回事，来的时候大张旗鼓，大灯亮的能照出两条街去，回去的时候却悄无声息。
沈衡感觉有点冷，去车上取下一件备用的外套穿在身上，正要把最后一点垃圾收走，看见从对面顺着人行横道走过来一道人影。
来人逐渐走近，沈衡看清楚，对方光着上半身，穿着迷彩裤，前胸后背上纹着狰狞的骷髅君王，满脸铁青色，神情僵硬，借着车上挑着的煤油灯可以看清楚，他的一双眼珠瞳仁毫无光泽，像是死了好久的鱼般灰败暗淡。
这人正是前几天吃霸王餐的三个青年之一，身上脸上还留有一道道当晚被他抽出来的肉棱子。
他一步一步走到近前，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狠狠地瞪着沈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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