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封住敌人碍事的琴弦,鹤子干脆地让对方暂时废了自己的左手。
冰冷的银丝一晃一闪,金绣屏风如脆纸折裂倾倒。隔壁客人惊恐的尖叫充斥着耳畔,利落地翻越阑干,屋檐的瓦片在疾奔的过程中颤抖响,她倏然回身收手一拽,看似杂乱无章的琴弦如猎食的蛇骤然张开獠牙,反扑而上束紧了对方手足。
一声刺啦脆响,在鹤子的刀杀到之前,万齐斩断琴弦,迅速脱身从茶屋的二楼往下一跃。夜风呼啸而来,鹤子转势急追,失重片刻后翻身落地卸去力道,乍一平稳身形,拔刀刚好挡下万齐刺来的一击,两刀在身前相撞铁屑飞溅发出金属的脆鸣。
祗园的繁华夜色在身后远去,血液酣畅流动的声音在耳边轰鸣,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要速战速决,将对方从佐久间的身边引开再就地解决。
仿佛通向彼岸的河川在黑暗中流淌,漫过碎石滩的水温在秋夜中冰凉。在右手的短刀挥向对方颈动脉的刹那,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够了!!”
鹤子的刀以毫厘之差突兀地在万齐的脖子旁停了下来,轨迹平滑得如同时间凝固。
“把刀放下,麻央。”
佐久间的声音难得严肃,气息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有些不稳。
她本来能护得他毫发无伤,谁知对方却根本不领情,反倒在追过来的过程中为了节省时间从茶屋二楼的屋檐跳下时摔崴了脚。
祗园低矮的传统建筑,对于年近五十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够呛。
鹤子几乎要沉痛地叹息出声,置在万齐颈侧的刀刃却没有移开分毫。
“恕难从命。”
先前被琴弦绞断的左腕垂于身侧,鹤子注视着单膝跪在冰冷的河水中、面色平静得仿佛已正视死亡的万齐,右手压在对方脖子上的刀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割开那白皙的皮肤开出殷红的血花来。
“我接受的命令是铲除你身边以及京都地带的威胁。所以就算是佐久间你的请求,也不行。”
手里掌握着杀人的实权,在天照院奈落面前,就算是幕府的将军也得给几分薄面。
佐久间沉默半晌,状似不经意地叹息一声:“我记得……后天好像是发工资的日子。”
鹤子将右手中的短刀一收,和蔼非常地将万齐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万齐沉默半晌,抿紧唇,声音冷淡而低沉:“是在下输了。”
既然输了,付出性命是理所应当的。
鹤子发现这位人斩小哥的心眼怎么就那么实呢。
佐久间挥挥手:“你走吧。”
万齐仍直挺挺地立着。
“你是来取这个的不是吗?”
佐久间在自己的脖颈处比划了一下,“那就下次再接再厉。”
他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经不起挫折。”
鹤子:“……”
不知道被佐久间那乱七八槽的说辞触动了哪点,人斩先生后来捡起断裂的刀和三味线,微微鞠了一躬,这才沿着河滩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京都的夜色中。
对方接下来会不会巡街的官吏抓到,就不关她的事了。
……为什么会有种在放生小动物的感觉。
“忧心国丨事的年轻人,杀绝了可就糟糕喽。”
将手背在身后,佐久间如是感叹道。
她明明没有开口询问。
“就算赔上自己的性命也无所谓?”
鹤子稍微活动了一下左手腕,检查其间碎骨的位置,想着回去可以请假几天。
“未来可不是属于我这种快要退休的老家伙的。”
佐久间抓了抓下巴,朗声笑道。
鹤子忍了忍:“你认识的人中真的没有姓坂本的吗?”
“……什么坂本?”
黑夜流淌,碎石与杂草丛生的河畔浸着湿润的凉气。鹤子看他半晌,却是别开了视线,转而望着来处祗园微明的灯光。
“定定公看一桥派已经不爽很久了。”
她漫不经心道。
“所以啊,下次一桥派的人来宅邸做客时,好茶就没有必要奉上了吧。”
顿了顿,鹤子将被夜风吹乱的发丝别回耳后:“至于前不久被刺杀于猿十字路口的左小路公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事发几天前似乎也来过佐久间宅邸,和您彻夜长谈。”
“……”听明白了她言下的警告之意,佐久间眨了眨眼睛,“我这可是……沾了那位坂本先生的光?”
居然被关心了。
先前在祗园喝了不少酒,现在又崴了脚,他有些踉跄地往前挪了几步,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笑,眼神在黑暗中却微沉:“小麻央,你要走了?”
“……把那个小字去掉,谢谢。”
她的确在京都逗留得够久了。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鹤子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扶住了佐久间。
“奈落只是上位者意志的容器,”反正快要辞职了,她垂下眼帘,在周遭无人的情况下压低声音道,“盯着你的首级的,可不止是攘夷志士。”
佐久间慢慢收敛了笑意,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忽然有些难过:
“这可不像是容器会说出的话。”
*
天照院奈落没有多话的人,吐槽役更是几百年来都没有出现过的稀有物种。在组织里待久了,身为人类的语言功能都似乎会退化,舌头也会像是掌心中的刀茧一样变得僵硬。
鹤子不知道什么养成了习惯,从外面的世界回来后,总喜欢在松阳的牢房前坐一会儿。
笑容清雅的教书先生虽然身处阴冷的地牢,对于她所描述的沿途景色却如同亲眼所见,好像就没有未曾去过的地方。不管是京都鸭川河畔的繁华景色,还是隐匿于山中的孤单佛寺,就连山道旁地藏菩萨像的位置也能记得一清二楚。
究竟是花了多长的时间游览四方啊。心中理所当然地浮现出如此感慨,鹤子望着松阳,却在那颜色温润的眼睛中看不到任何曾阅遍世间风景的喜悦与满足,倒映其间的反倒是自己的身影更加清晰。
不知道为什么在对方面前总是会变得坦诚,总觉得不论自己说出的话多么愚蠢无聊,对方也会认真聆听。
“佐久间先生听起来是一位很有趣的人呢。”
鹤子注意到松阳笑起来的时候总是会眯起眼睛,倒不如说,对方几乎不论何时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唇角一定微弯,眼眸也要眯起。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认为这并不值得注意,只是有一次极偶然地在深夜造访地牢时,瞥见了脸上没有带着笑容的吉田松阳,这才恍然发现对方的眼睛其实是偏冷的。
哪怕弯起唇角,若是眼睛不跟着一起笑的话,温暖的情绪就很难传达。对方眼中的虚无神色实在太过深不见底,也只有在眯起来遮住了那深渊的时候看起来最为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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